目錄頁:【連載】《諾言深許》目錄頁
那晚,江航因為值日最后一個走出教室,放學后的校園顯得十分空曠。剛出校門,他突然看到幾個完全沒見過的男生向他圍了過來,其中一個氣焰囂張地說,“就是他!臭小子活得不耐煩了?聽說你在追李心悠,知不知道那是我們大哥的人!”
江航先是一愣,但很快就明白了這幾個家伙要找的是江遠。此時他絕不能回答“你們找錯人了”,要是那樣的話,說不定過幾天被打的就是江遠。所以他沉聲問,“你們想干嗎?”
“想干嗎?”另一個家伙邊說邊沖了過來,“想讓你先嘗嘗大爺的拳頭。”
江航根本沒想到對方說著說著就動手了,哪里來得及躲閃,結果被一拳打中了鼻子,瞬間血就流了下來。熱血澎湃的年紀,他自然也怒了,飛腿便給對方一腳。
幾個高三生見他竟敢還招,怎肯善罷甘休,一起圍上來打算群毆。那時江航的身材已經很高大了,毫不遜色于高他兩屆的男生們。但即便如此,孤身一人也難敵群魔亂舞啊。江航覺得自己還是別吃眼前虧了,跑吧,于是對準其中一個比他矮比他瘦的小個子出其不意地一推,準備從缺口處溜之大吉。
誰知這家伙比他想像得更不堪一擊,或者說太倒霉了也行。他向后倒去,卻不是屁股先著地,而是腦袋極其巧合地磕在了一塊不規則的磚石上。人一下子就昏了過去,血流出來慢慢染紅了那塊磚。
顯然這些家伙不是真正的流氓,因為經常聚眾所以看起來氣勢洶洶,其實他們的膽子沒比普通男生大多少。這種情況一發生,幾個人都嚇傻了。江航也傻了,但卻是第一個清醒過來的人,他飛快地跑進教學樓,飛快地抓出來一個還在加班沒走的老師。
直到老師組織把傷者送至醫院、給教導主任打了電話、再把相關人員的父母都找來,江航都一直覺得自己仿佛在夢中。
之后他始終在這種惡夢的幻覺中保持沉默,他沒有說早戀的不是自己,也沒有說是那伙人先打了他。他用他內心里小小的倔強及所謂義氣與骨氣的東西,把整個事件做得特別男人,雖然他還僅僅是個男孩。
傷者因得到有效救治,倒沒留下什么可怕后果,但對于一所重點高中來說,影響卻是惡劣的。事件參與者均受到了不同程度的處分,其中對江航的處罰最重,不但通報記過,還把他拒之重點班門外,而他的成績是年級十九,九十個理科重點生的名額又怎么能把他落下?
江遠跳起來要去說出真相,他恨恨地吼道,“我去找那幫混蛋算賬。”
江航慘然一笑,“你要是去了,我的處分可就白受了。”
江遠頹然地坐到地上。
江航拉他起來,鄭重地告誡,“別去做任何解釋,過去的已經過去了,決定的已經決定了,就當它沒發生過吧。”然后又嘻嘻一笑,“以后咱們比比看誰能先得班級第一,你在那臥虎藏龍的地兒肯定是沒戲了,哈哈哈。輸的要請客哦。”
江遠痛苦地閉上眼睛,心中的悲傷與感動起伏難平。或許正是在那一刻,他終于了解了到底什么才是真正的兄弟。
高二了,文理分科,理科有兩個重點班。江遠在一班,江航被分到了匯聚眾多不學無術、調皮搗蛋學生的七班。那是他們第一次不能再走進同一間教室。
新學期的第一天放學后,江遠站在七班門前,看到亂糟糟的室內江航默默地坐在角落里,神情黯然,一瞬間他的腳再也無法向前移動,連眼眶都濕了,喉嚨卻很干。他飛快地奔下樓,喝了兩大杯冰水,可還是無法平靜那種心酸的感覺。
這份痛伴隨了他整整兩年。他很怕很怕,怕這件本應該由他來承受的事情影響弟弟的一生。
直到高考結束,他才終于釋然。江航在最差的班級卻考出了比很多重點班學生都優異的成績,并被五年制的建筑系入取。
他這個弟弟,總能做出一些令他吃驚的事。如果說這世界上誰最了解江航,那么一定是他,他知道那愛玩愛鬧的外表下包裹著怎樣一顆執著敏銳的心,他知道那明朗熱血的性格里深藏著一份令人不可思議的成熟與理性。
當然更多時候他們的并不喜歡正襟危坐地、溫文爾雅地展示什么兄弟之情,他們還是更愿意當彼此的損友,互相非議互相貶損,大概只有如此,他們才覺得自己沒有長大,兩人不會分開。
而此時坐在許諾面前,江遠卻突然迷惑了。這個姐姐的氣場非常特別,她像一個熟悉的陌生人,坐在那里即使不說什么應酬的話也完全不讓人尷尬。她容你慢慢地講慢慢地思考隨時隨地可以發愣,她讓你覺得自己是自由的,可溫柔的目光又能令你感覺到被關注。你在她的神情或者那自然而然的沉默里,無端地便會想起很多從前的事,它們快速地掠過你的腦海,讓你一時間惆悵又幸福。
等無意間再抬頭時,她可能已經變換了一種姿態,比如偶爾的嬌嗔,或者小小的調皮。也許她覺得氣氛不該總是這么安靜,雖然他們可能只剛剛安靜了兩分鐘,但也足夠想起很多很多事情了。
他將目光悄悄瞥向江航,發現他也在迷茫,甚至酒杯已空他都忘記了滿上。
只有她仿佛突然從迷茫中醒了,她纖素的手握著墨綠色的啤酒瓶,幫他們一一滿好,竟是酒滿杯沿,點滴不漏。
江航故意抽一口冷氣,“許諾你太不厚道了,就這倒酒水平,還敢說不會喝?”
她輕巧地笑起來,不答他的話,卻拿出一種刁難的口吻,“你怎么不叫我許諾姐。看你哥哥多有禮貌。”
“他是他,我是我。”江航嘿嘿一笑,“而且據我所知,你好像只比我們大一歲,叫姐我不是太吃虧了么?”
許諾越來越感覺到這張嘴真不是一般的貧,剛想反駁,突然一陣鈴聲從身旁的背包里飄出來。手機接通后,她的臉色突然有了變化,她急切地說,“好好,我馬上過去。”
“有急事?”江航關切地問,“要緊不?”
“我一朋友在酒吧喝醉了,我得過去接她一下。今天真是多謝款待,等哪天我請你們哈。”說話間許諾已站起身來。
“我們送你過去吧?”江航說。
“讓小航送你吧。”江遠說。
兩人幾乎同時開口。
江遠看看弟弟,又補充一句,“不好意思,我剛剛也接了個電話,得回趟醫院吶。”
許諾忙客氣道,“不用不用,忙你們的,我自己可以。”說完欲往外走。
江航似乎想都沒想就伸手攔了一下,臉上現出與平日不同的嚴肅,“把一個喝醉的人弄出酒吧并沒有想像中那么容易,多一個人總是好的。”然后他叫來服務生買單,三個人走出餐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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