題記:漸步入中年,孩子漸大,父母漸老,爺爺奶奶外公外婆也都漸漸離世。生老病死的自然規律任誰都繞不過,但濃郁的血緣沉甸甸的情與愛是人生的主旋律,是中國的春節的主題。陪伴是最長情的告白,記憶是最恒久的愛。
我說的這個姥爺不是我姥爺,我姥爺在我出生那年就去世了,我姥爺有很多故事,故事都是我聽來的,哪天也講講。
我說的這個姥爺也去世了,這個姥爺的故事也是我聽來的。不同的是,講故事的主角是和她姥爺朝夕相伴的。
? ? ? ? ? ? ? ? 姥爺是個饞貓
友的姥姥在友家過年,八十多歲了,精氣神忒好。
友看著她姥姥說:“我姥爺要是還在今年93了吧?”
友媽說:“27年出生的人,可不是93了。”
友:“咦,我姥爺是個饞貓,要是還活著,這么多好吃的,姥爺該怎么選擇著吃啊。”
我扭過頭看著友,說:“啊?!”
友說:“每次我姥爺吃東西的時候,就給我一點點,就一點點,而且只給一次。然后他一個人吃,自顧自的,看都不看我一眼。我小時候,罐頭多精貴啊,還有麥乳精、姥姥做的蜂蜜芝麻核桃醬、各種點心……我姥爺都給鎖在櫥柜里,每天都有好吃的,我們這些晚輩小孩子都是沒有份的。不過,偶爾可以吃得稍微多一點點,王琛(友的表弟)也來了,我就攛掇他一起,讓他問姥爺要。有時候,我們還會偷姥爺的吃食。噓——”
我目瞪口呆盯著友:“啊?!”
友媽看著我這吃驚的樣子,說:“是的是的,她小時候,我工作收入也不是很高,很少給她買零食吃。但我得給她姥爺買卜卜星啊、娃哈哈、奶粉這些……”
友迫不及待的說:“就是就是,我姥爺就是個饞貓,吃我們小孩子吃的東西,而且還不給我吃,就是給,也就是一丁點兒,然后你再也別想吃到一丁點兒。一瓶一瓶的火紅的山楂罐頭,哇,真好吃,一大罐一大罐的,我看著我姥爺,我姥爺都不給我吃,他坐在高高的椅子上,一勺一勺全給吃完了。”友說時,還咽了一口唾液。“如果我姥爺哪天突然主動給我東西吃,這個東西絕對是超級難吃。有一次,姥爺拿著一個什么水果,看著我說拿去吃吧。當時我開心極了,可是一咬,啊,有這么難吃的東西嗎,我立馬給吐了。從此我就知道,姥爺主動給吃得東西絕對不能吃。”
我張大嘴巴一會兒看看友,一會兒看看友媽:“啊???!”
友和友媽同時說:“是的,確實是真的。”
友媽說:“每次我給她姥爺送東西,她就拉著我的衣服,說就不給姥爺就不給姥爺,姥爺是個饞貓,姥爺也不給我吃。”
友說:“我姥爺就是個饞貓,什么好吃的都是他吃,本來是我們小孩子吃得卜卜星,喝的娃哈哈都是姥爺的。然后,每次到姥爺姥姥家拜年,我走時,我將我所有的口袋都裝滿瓜子花生,然后回家掏出來放在那里,其實我自己一點兒也不會吃我帶回來的東西。我就是想將姥爺家吃得東西帶回家。”
? ? ? ? ? ? 姥爺不愛孩子但愛鍋
友說:“我姥爺一點兒都不愛孩子。我還是他最愛的那個。我們這些晚輩,只有我吃過我姥爺做的飯。我放學回到家,只有姥爺在,‘姥爺我餓了’。姥爺把諾大的蜂窩煤爐子打開,座上巨大的鍋,那口鍋真大啊,比我都大。菜刀抽出來,咔咔咔,刀落案板,土豆絲成,進鍋出鍋,菜好,再做面糊,出鍋。姥爺手一揮:‘端去,吃吧。’”
我哈哈哈哈大笑
友:“嗯嗯嗯,就是這樣的,我就僅吃過姥爺炒的土豆絲和做的面糊,晚輩中,僅我吃過姥爺做的飯。”
我:“啊!”
友媽:“應該是的。”
友:“虧我姥爺還是抗美援朝后勤部隊的。”
我又一次目瞪口呆:“啊???!”
友說:“是的是的,我姥爺經常給我講他在部隊的故事,他是后勤背鍋的。姥爺說,鍋要背在胸前,人在鍋在,人不在鍋也要在。”
我:“呀,鍋比人重要啊?”
友:“姥爺是這么說的,他也是這么做的。姥爺說如果鍋背在后面,敵人的子彈來了,打穿了鍋,大部隊吃不上飯,就打不了仗。”
我:……
? ? ? ? ? ? 姥爺是姥姥的男神
友說: “姥爺吃飯從來都是和我們分開的。姥姥每天都會給姥爺做一小碟子肉,我們這些小輩根本就沾不上邊。”
我盯著友。
友媽說:“別說你們了,我和你幾個舅舅小時候都是這樣。你姥姥都會將好吃的白米白面饃饃,肉食都給你姥爺吃,你姥爺從來不會分給我們。 偶爾剩下一點點湯湯水水,你姥爺嘴一抹,說你們幾個給吃了吧。”
我:“啊???!那姥姥呢?沒有任何想法和意見嗎?”
友媽:“沒有啊,她姥姥在家什么都不會讓她姥爺干,手帕都不會讓她姥爺洗。每天給她姥爺打理的整整齊齊,吃食準備的盡可能豐盛,姥爺吃飽吃好,才輪上小輩們。她姥爺都是被她姥姥慣的,她姥姥認為她姥爺受苦了,該享福,她姥姥也樂在其中。”
我:“可是可是,姥姥比姥爺小了那么多,有十歲吧,而且姥姥也這么漂亮,還這么能干。”
友媽:“可不是,她姥爺比她姥姥大九歲。友媽笑,她姥爺不讓她姥姥上學認字,怕她姥姥跑了……”
哈哈哈哈
? ? ? ? ? ? 姥爺愛養花鳥蟲魚
友說:“姥爺家有個院子,院子里種了很多花花草草,還養了兩大缸魚。花養的好,草長好,魚養的也很好。那時,每年曇花開得那個的旺啊,一瞬間一瞬間的香。記憶中,姥爺養的魚從來沒有死過,越長越大,只好換缸。”
突然,友大笑,說:“姥爺可壞了,每年他都騙我捉螞蚱說喂小雞,小雞長大了下蛋,我就可以吃雞蛋。姥爺將蒼蠅拍子綁上長長的棍子,帶上我去田野捉螞蚱。姥爺都不帶彎腰的,直愣愣的站著,一手叉著腰一手拿著綁著長棍子的蒼蠅拍子,對準螞蚱一拍子下去,然后對我說,撿吧。如此循環,半下午功夫,可以撿到半袋子螞蚱,小的喂雞,大的烤著給吃了,姥爺給吃了。”
我又一次目瞪口呆看著友
友還在繼續:“雞終于下蛋了,我也撿到了,興匆匆的給姥爺,坐等雞蛋吃,左等右等就是不見雞蛋的影,結果雞蛋也被姥爺給吃了。我不樂意,姥爺說,下次給我吃,可是下次還是被姥爺給吃了……”
我的嘴巴一直都沒合上。
友說:“我在姥爺的蠱惑下還養過蠶,一匾一匾的,結果,只留下幾只蠶產卵,其它的蠶蛹也全部進了 姥爺的肚子……還有我養的烏龜、下雪用匾下的麻雀,全進了姥爺的肚子……”
哈哈哈哈,好吧。
? ? ? ? ? 姥爺是不識字的領導
這個姥爺不識字,工作后是單位的一把手——黨委書記,自學寫的一手字兒,但字全是錯的,可姥爺又都能念對。有一次,姥爺在臺上講話,本想引用某領導的話來隱射批評:頭上長角,身上長刺。可從姥爺嘴里說出來的是:頭上長刺,身上長角。
哈哈哈,這個姥爺——
后記:這個姥爺如果還活著,今年就93歲,應該還是一位有故事有趣的饞貓姥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