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精怪身高九尺開外,不知何物所化,生的膀闊腰圓,頭如麥斗,黑森森一張面皮,獠牙外露,怒目圓睜。他手下領著兩百小妖居無定所,四處游蕩,取個混號叫混世妖王。
今日來到花果山處,見這里風光秀麗,竟想得在此安家,一行子妖怪便吵嚷著上山,與山中的猴精起了沖突,那些猴精平日過著無慮生活,哪里是這妖王對手,不一會兒便被擒到幾十個,余者皆散,有的慌張張去稟告大王。
那猴王自長了見識,得了本事名姓,就生得幾分豪氣,聽的有人欺他山頭,便是惱火。白臂老猿嘆道:“咱這云臺山周邊本就靈秀,花果山又是福地,這千百年于外隔絕,自生無爭,乃是好處。但終是要與別的妖怪堪輿,便是大難,此時怕是來了。”
猴王言道:“不怕不怕,有俺在此定會護佑大家周全,那闖山的妖怪叫他有來無回。”
老猿不免提點道:“我知大王是長了本事,但那都是些速成之功,大王還些有小心。”
猴王跳起離去,臨行對老猿拱手道:“不勞掛心,俺心有數。”
他卻欲急行到山下,然這里離著尚遠,若攀爬需花些時候。此刻他記得有個縮地的法門,就默念口訣,于土中瞬移到事發地,迎面正撞見那怪領著手下氣兇兇而來。猴王便當道擋住,厲聲喝道:“呔,你是何方怪物,無故犯俺花果山圣境,不道這里是有主的嗎?”
那妖王正待走著,見一只猴精忽地冒出擋在前路,著嚇一跳,但瞧那猴兒滿是精神,赤裸著身子,只用蔓葉圍的裙擺遮羞,個頭挫矮,身形削薄,便不甚搭理,說道:“天地偌大,為有能者居之。我見這里環境秀美,靈氣充沛,是個修身立命的好處,于你們這群不諳世事的猴子真的浪費。不若給了我們,你們但去尋別的地方,不然休怪我還不客氣了。”
猴王笑道:“俗言道:強龍不壓地頭蛇。可是你竟欺到頭上,也卻是俺等平日太過閑散,教人小覷了。好好,但有本事就上的前來。俺乃是此山山主孫悟通,打的過俺便讓此山頭于你,打不過就快給俺滾!”
妖王聽的大笑:“好大的口氣,那咱們就來斗斗。不過我如此高大,你如此矮小,贏了你也是壞我名聲,不若先讓你三拳。來吧!”
那妖王說著,先擺出防守之姿。猴王嘆道:“好個妖王,俺敬你是條漢子!”他也不再多說,沖上前跳起便打,可惜他那幾日學的,沒有拳腳功夫,故而不會,他速度倒是跟上,但招式力道不夠,那妖王身形雖大,速度不慢,斜側身躲過。猴王暗自叫苦,知道了自己短處。急中生智下躍于妖王身后,使得下盤功夫,用身形去撞丫襠。
那妖王急撤步伐,護住襠口,猴王卻趁著機會攀到他身上,手挽其臂膀箱背,疼的妖王叫痛,甩手將猴王撩出吼道:“好耍子,如今三拳已過,讓我動手了。”
猴王也叫道:“得脫了這三拳,俺也空受其累!”他終覺是甩開束縛,于空中使了騰空的法子躍了起來,然后化作七八分身于妖王撲來。
說的猴王神通,皆出自那袁洪與土行孫,袁洪善的地煞變化,土行孫善的天罡變化,猴王盡會,雖只有二三,也不差七八。
那天罡三十六變:
斡旋造化、顛倒陰陽、移星換斗、回天返日、呼風喚雨、震山撼地、駕霧騰云、劃江成陸、縱地金光、翻江攪海、指地成鋼、五行大遁、六甲奇門、逆知未來、鞭山移石、起死回生、飛身托跡、九息服氣、導出元陽、降龍伏虎、補天浴日、推山填海、指石成金、正立無影、胎化易形、大小如意、花開頃刻、游神御氣、隔垣洞見、回風返火、掌握五雷、潛淵縮地、飛沙走石、挾山超海、撒豆成兵、釘頭七箭。
地煞七十二變:
通幽、驅神、擔山、禁水、 借風、布霧、祈晴、禱雨、坐火、入水、掩日、御風、煮石、吐焰、吞刀、壺天、神行、履水、杖解、分身、隱形、續頭、定身、斬妖、請仙、追魂、攝魄、招云、取月、搬運、嫁夢、支離、寄杖、斷流、禳災、解厄、黃白、劍術、射覆、土行、星數、布陣、假形、噴化、指化、尸解、移景、招來、邇去、聚獸、調禽、氣禁、大力、透石、生光、障服、導引、服食、開壁、躍巖、萌頭、登抄、喝水、臥雪、暴日、弄丸、符水、醫藥、知時、識地、辟谷、魘禱。
猴王身上有三萬四千多毛羽,以此為依做個分身并非難事,那七八個猴子,分別出來,于那妖王身上,抱頭的抱頭,抱腿的抱腿,剜眼、扣鼻、鎖喉、盤襠,幾盡能事,弄得妖王跌坐不起,唬得小妖俱不敢前。
猴王才落于地上,于那妖王說道:“你服也不服,若是不服,俺還有千萬只猴子落你身上,壓也壓死于你!”
那妖王吃了憋頭,心中叫苦,可于此只得稱服,不然丟臉事小,丟命事大。悟通也非蠻纏之人,他與那妖王并不仇恨,見妖王認輸,也就收了法術。妖王方才站起,豎大指稱贊好本事,又放了所抓猴子。悟通見了甚喜,遂叫妖王不作空跑,俱請上山去做客。
一時間山上熱鬧起來,鮮果美酒一應供來,群妖于桌前推杯換盞。俗話酒過三巡,非親也親,悟通與那混世妖王也已熟絡,以兄弟相稱。悟通聽的妖王言己身世,率眾流浪,居無定所,凡到辛苦處,不禁也是潸然,便說:“兄長莫愁,雖然俺這花果山不能讓與你,但這周邊云臺山也是無主之地,兄可自占之,以作安身。”
妖王聞之欣喜,奮而站起拱手道:“謝弟大恩,為兄不才,日后兄弟若有用我之時,必盡心效力。”
接著又是把酒言歡,妖王一時興起,言道總是這般喝酒有何意思,抬我槍來。他家小妖有二人便抬來一支大槍,那槍身明晃晃發亮,那槍頭奪爍爍逼人,少估也有千斤重,妖王走上前單手提起,便耍了套花槍,卻見那槍身梭梭,槍頭戳戳,舞將開來若有無數星點,猶如金雞亂點頭,又似驟雨紛砸來。
一通耍槍過,妖王面不改色氣不喘,眾家喝彩聲頻起,悟通也道是好本事。那妖王便問悟通好似不善拳腳,但不知兵器方面如何?悟通以實相告,言自己并無學習拳腳功夫,習得卻是一套棍法,可是如今手里并無武器,無法演練,妖王欲借槍于悟通耍子,悟通但試試,言說有些輕了。
妖王凝思道:“兄弟神通廣大,身手也是了得,怎不有個稱手兵器。我這兵器也是凡品,上不得兄弟的手,兄弟應襯得神兵利器才可。”
悟通笑道:“神兵利器,說的容易,哪里尋找?”
妖王也笑:“咱整個妖界,我差不多走將遍了。哪里不知,哪里不曉,若說有神兵之處,咱妖界還是有處尋的。”
悟通聽的一時心癢,急問哪里有的。那妖王答說是青丘白家,離此西南偏北兩千五百里地面上。那白家本是九尾狐出身,傳說奉得女媧娘娘垂青,具以仙家自居,他家奇珍異寶多哉,應有好武器。只是白家自視甚高,旁瞧不起人。
悟通聽著火熱,立即站起便說要去看看。妖王問道:“那地離這甚遠,兄弟如何得去?”
悟通言:“俺有騰云之法,一行一日便回,還得兄長此時照看下家事。”
妖王自是答應,但悟通巧眼卻看到身旁白臂老猿沖他使個眼色,只好借故離開,與老猿來到山后。
老猿于悟通講:“大王你可不要聽那妖蠱惑,常言道大客欺主,悔不得你先前讓他們上山。現在你在這鎮著他們還不敢放肆,但那番話總有調虎離山之意。大王一走單是我們不被那些妖怪重新抓住。若以此再要挾大王,大王縱是再神通也要受制于人。所以大王不可離去。”
悟通撓頭犯難道:“老猿你說的不假,人常言害者之心莫有,提防之心莫無,俺是得小心點。可是那老妖說的我心活,實在按耐不住。我尚可留下幾具分身鎮住,但那分身與俺相仿,多了怕那老妖見了疑心。”
他再想想,隨手捧起一把沙土捻碎,默念口訣,就地一撒,頓時化作幾千小猴,各持刀槍。悟通對老猿說:“這些孩兒乃是沙土所化,混入猴群并不起疑,若是他們沒有動靜便罷,若有俺想也能鎮住。你且守住咱家,待俺去去就回。”
悟通安排妥了,見無有掛牽便飛身起去,往西南而行。這一走悟通才知是差了,他本覺是騰云之術,身也在云端,但速度卻是慢了許多,走了半日只行了幾百里。似這般速度要走上幾日方能到那青丘?
悟通一時心急,遂一較勁,腳踩云頭縱身一躍,身體恰如離弦之箭飛去,卻是快了許多。但是眼不能見,這一沖徑直過去,竟不能停。
悟通也是叫苦不迭,忽覺面前有一墻相隔彈開,直撞的他眼前金星亂冒,腦中山搖地動,半響才得醒來。
卻聽面前有人喝問道:“爾乃何方妖孽,竟然沖撞菩薩?”
悟通定睛瞧看,只見面前站立一名后生,身著藏青布衣,腰系盤腰,背系大棍,活生生一團精氣神,神奕奕兩片紅云開,眉分八彩,目若朗星。再往他身后看,卻見一朵祥云之上端坐一人,頭披紗幔,身著青袍,手拈虛指,慈眉微合,身間有金光繚繞,周邊有溢彩籠罩。便是悟通見識少,也曉得這是那救苦救難觀世音、大慈大悲陀羅尼。
悟通欲上前行禮,但被護法攔住,嫌他赤著身子,有礙觀瞻。此時菩薩卻是言說:“讓他近來吧,若是有心的,勿得見其形。一切徒其表,本是自然人。”
悟通這才要去見得菩薩,未知后事如何,且聽下章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