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考完文學概論，和倆同學結伴走路回宿舍，談及到某個話題，突然就說到每個人小時候或幾年前和哥哥弟弟妹妹在家從小到大是如何相處的。
聊得熱火朝天，絡繹不絕，似乎我們的經歷都很獨特。萍說，以前特討厭有這么個煩人的妹妹，怎么她媽給她生了個惹人小妖精，我們苦笑不得；劉說，小時候哪怕只有五毛錢，也給哥哥買三毛錢的零食，你哥哥好幸福地說。說到我了，我感覺空氣在那一刻都凝結了起來，我的語氣中帶了滿滿的內疚，還有鼻子一酸的感覺。
我說道，可能是青春時期的叛逆吧。
劉立馬放駁，這哪是叛逆啊，分明是變態好嗎？
是，變態，我承認。
內疚，其實是對妹妹的內疚。在初中那會，做過太多傷害她幼小心靈的事。那時還寄居在外婆家的我們，睡同一個房間同張床，我學習的桌子是古老的縫紉機，我自己就霸占了這張桌子，從沒考慮過妹妹要在哪里寫作業，沒考慮過要和妹妹一起學習。不允許自己的桌子有任何她的東西，一支筆也不行，看見就會直接扔掉，不許妹妹在沒經過我的同意下使用這張桌子，不許亂動我的東西，位置放錯了也不可以，總之，與我相關的她都不可以接觸。
有段時間，我還不允許她進入房間，在里面假裝學習的我不給她開門拿東西，死死地鎖住，裝作沒聽到她的敲門聲，無視她的存在。
還做了以下這些不愛她的事情。
不讓她和我睡覺。印象里有過幾次私自把門鎖了不讓她進去睡，直到有天夜里起床上廁所才發現妹妹躺在沙發上睡著了，只是蓋了一件外套而已，但那是個冬天，可我最終也沒叫醒她回房睡。
對她沒有耐心。那會我們即使是住宿的，但一到周日周五上下學都是我載著她在后座上，本來是件很幸福的事，可是在我身上卻很悲催。周日下午我常常會催她，催她吃飯，催她洗澡，催她準備上學的物品，催她快點別浪費我的時間，我像個討價還價的買菜大媽在她身邊念念叨叨，一邊責怪她一邊不想搭理她。
我知道，那時候的她經常哭，我也沒試過去安慰她；我知道，她過得一點都不開心。
我從沒主動為她著想。那時候媽媽每個月都會往我卡里打錢，而大多數的錢都是我自己花光的，從沒問過她需要什么，從沒主動給她買過吃的，從沒主動給過她幾次錢，從沒對她噓寒問暖...也沒在冬天里給她添過衣服。還喜歡對她大呼小叫。那些姐姐照顧妹妹該做的事情我一件也沒做。
我從沒包容過她。誰沒有犯過幾個錯，誰沒有犯過錯。可我一次都不懂得去原諒她，不會包容她，只要是在我眼里看來是錯的我就會厭惡她，排斥她，甚至翻起了白眼，也沒想過主動去教她，告訴她該怎么做才對，她提出的建議不符合我心情我就會對她激動，還會把小小的給她弄哭。
我從沒和她談過心。誰小時沒有過幾件小心思需要和最親的人聊，可是我卻間接的扼殺了她的這個行為。因為我顯得不易近人，不愿坐下來和她說話，一說不通就不理她，好強好勝的我并沒有給妹妹臺階下。不會主動問她是否開心，不會在她生病的時候給她買藥，沒問過她的學習壓力是否大，有沒有不會的題。我一點都不像個姐姐，對她是少而少之的關心。
……
我一路地欺負她...直到她離開我身邊去了海南上學，我才想起想要珍惜她，想要她在我身邊，想要學著照顧她。想念著她。
那些年，我十六七歲，妹妹小我四歲。
任憑我這么不愛她，可是她從來沒在電話里和爸媽告過狀。她原本可以和他們講的，可她并沒有這樣做，她沒有提過半點姐姐對她的不好，和爸媽的聊天永遠都是“你們放心啊..”，永遠一副笑臉，永遠都是報喜不報憂。
她從來沒提姐姐是怎么虐待她的。
任憑我這么不愛她，可是她卻一直對虐她的姐姐好。外出的時候會問我需要買什么，回來的時候會買我喜歡的蛋糕。高一暑假，某次外出玩很晚了還沒回去，她聽到外婆在和媽媽打電話，她說，擔心外婆會和媽媽講我這么晚了還沒回去，然后她給我打了個電話問我到哪了。我趕回到路口的時候，我遠遠就發現她已經在等我了。她總是用行動來感動我。
高二過年，她給我買了件外套，在此之前，我從來沒給她買過任何衣服。
今年暑假，去了海南和她團聚，她給我做各種花俏小吃，每天給我研究美食，買我喜歡吃的食材。和她逛街，回家前她帶我去吃了海南粉，我飽著便拒絕了，她說，一起吃嘛，你很久沒吃過了，我特意帶你吃的...那一頓的海南粉是我吃過最好吃的。
前段時間，我在微信里向她發了牢騷，牢騷窮得沒錢吃飯只能自己煮粥，后來她用了自己的助學金在網上給我買一堆配粥的罐頭，還有一箱的米線，還有一堆的零食，面包...然后寄來我學校。
還有，暑假里買了許多件衣服全是她用自己的助學金給我買的。
她總是想盡辦法對我好。
有次她放學回家路上堵車，打了個電話回來讓我們先吃飯，她晚點回到家。是我接的電話，媽媽問著，是不是妹妹打來電話說讓我們吃飯先？我說，是啊你怎么知道...媽媽說，她永遠都這么貼心，因為我了解她。
是的，她永遠都比我貼心，比我懂事。
如今我才后知后覺，原來，我是個這么失敗的姐姐。姐姐真的對不起你，往后的日子我真的會加倍對你好。
我以前是個壞姐姐，但往后一定不是。
愛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