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三十的晚上，全家人圍坐在一起吃團圓飯。說實在的，蘇青是有些不喜歡這種全家人聚在一起的時候的。父母離了婚，平時也不怎么往來，只在這種時候才會大家坐在一起，他們剛離婚的頭幾年，這樣的場合蘇青覺得尷尬，然后是虛偽。年紀長大，也就慢慢習慣了。這幾年工作了，大家開始有意無意地關心起個人問題。敬酒的時候，長輩們往往會在工作順利之后再加上一句自己的事，還是抓緊點好，年齡也不小了。每到這個時候，蘇青都只能含糊其詞，唯唯諾諾。
這個時候，李永在干什么呢？是不是也跟自己一樣，一家人團團圍坐，喝酒吃菜，互相許下對新年的祝福？他應該是跟妻子在一起，旁邊坐著他的兒子，其樂融融吧。真想給他打一個電話，可這個時候，當著家里所有人的面，他會接嗎？如果接了，他又會說些什么呢？蘇青起身走到一旁，給他打電話。通了，手機里傳來熟悉的彩鈴聲。莫名的心跳加速，接著電話里傳出語音：您撥打的用戶暫時無人接聽，請稍后再撥。他沒有接。回到飯桌上，希望著他會找機會打過來。可直到睡覺，蘇青也沒有等到他的電話。
在家中的一個星期過得很快，拜訪親友，或者見一見從前的同學。同學們大多都已經結婚了，有的甚至是帶著孩子來參加聚會的。問到自己，蘇青聳聳肩，這種事得看緣分呢。
假期快要結束的時候，終于收到李永的信息：在家過得好嗎？什么時候回來？蘇青：明天。李：要我來接你嗎？蘇青：不用了。李：那你開車小心點。
路上堵車，回到成都已是下午，關了一個星期的屋子有些悶得發霉的感覺。開了窗透一透氣，再把家里收拾收拾，不知不覺就快六點了。李永打來電話：“你到了嗎？”“嗯，在家呢。”“那我過來。”
分開不過一個星期，感覺卻像過了一個世紀，兩人緊緊擁抱在一起。“不錯，回家一趟，胖了點。”他仔細地看著。“是嗎？過年嘛，伙食太好了。”“才走幾天，怎么就長出這么多痘痘？”“不知道，可能辣椒吃多了吧。”“新年過得好嗎？”“說不上什么好，老樣子。你呢？這些天都干什么了？”“值了兩天的班。”“哦。剩下呢？”“在家里陪父母。”“陪父母？就沒陪你老婆？”“沒有，我一個人回的老家。”“那你也不跟我打個電話？”“我想你也難得回家一趟，就好好陪陪父母吧。你想我沒有？”“你說呢？”“你說呢！”李永重復著蘇青的話，一伸手將她抱起來，進到臥室。他開始一件一件脫下蘇青的衣服……手機響了。
李永停下動作，拿起來，看一看，又放回去。手機依然固執地響個不停。“接吧。”他遲疑地看一眼蘇青，起身拿著手機去了客廳。蘇青的心沒來由地沉重下來。她討厭這樣，她對電話那頭那個可以隨時吩咐他的女人嫉妒得要命。
李永走進臥室，一臉的驚慌：“我得走了。”“怎么了？”“我跟她說我今天值班，結果她現在到我們單位去了。”“啊？你為什么要說你在值班？”“我本來想你如果不開車，我就來接你的，只有值班這樣才能有時間嘛。”“結果呢？你干嘛去了？”“我在辦公室呆了一天，就等你的電話。沒想到她現在去了。”蘇青看著他手忙腳亂地穿好衣服，慌慌張張地沖出門去，感覺自己就像一個小丑，癡癡地掏出自己的心，卻換來貽笑大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