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高爺爺其實一點也不高,我印象中他就是一個干巴老頭,干干瘦瘦的,還有一點小羅鍋。他總是笑咪咪地,很會講笑話,講故事,坐在村頭納涼時,很受女人孩子們的歡迎。我記得有一次,他去我家串門,講起了那個狐仙附體的女子.......
他說:「秀秀可喜人了!毛毛兒的大眼睛水格靈靈的......」秀秀我是知道的,也見過,算是姑姑輩的了,她是七里八村知名的狐仙,我曾親眼見到她從鎖著的木衣柜里不知怎么跑出來,一溜煙跑不見了,身手矯健地令人目瞪口呆。
高高爺爺的講述里,我知道秀秀是禿子爺爺家里的大姑娘,上面還有一個哥哥、一個弟弟、一個妹妹,從小能干,出落得越來越喜人。18歲的時候,她爹把他嫁到后山里去了。高高爺爺說:就換了兩麻袋山藥,一口袋油面,還有二十元錢。高高爺說到這里,眼睛使勁地眨巴,眨巴。停頓了半天。
然后緩緩地說:我要有二十元錢哇,咋也得把他留下來!她是真心跟我好哇!
高高爺說,那時他們倆已經好上了,可他家窮哇!比秀秀家還窮!秀秀爹嫌他窮!還嫌他寡說六道的,不如后山那個后生!「人那胳膊就比他腿粗!」秀秀爹認定了后山的油面山藥能讓他的兒子們都吃飽。
高高爺說「只看見人胳膊粗,胳膊粗力氣也大哇,那個楞貨,就在新婚入洞房那黑夜,把秀秀打得,打得一個月出不了門?!?/p>
高高爺講得眼睛又開始一個勁地眨巴眨巴……半天沒聲音了。
后來哩!后來啊,后來秀秀就每天哭,每天哭,哭得哭得,就有狐仙附體了!狐仙附體了,人就又唱又跳,又哭又笑地,完全不是原來的性格行事了,一舉一動真有一些狐的動靜模樣。她自個兒還說是過路的狐仙,來普救眾生的。
自從她狐仙附體了,他男人就不敢再打她了。自從她狐仙附體了,她就到處到處跑,跑得那個快啊,那個楞貨男人也趕不上她。跑回娘家,娘家趕她走,她就鬧,爹把她鎖到柜子里,她竟然也會跑出去…….
后來哩?
后來不知道跑哪兒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