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5年的王曲——黃埔軍校師生心目中的圣地

1945年8月,日本投降后不久,國民黨頒布軍事復員令,中央陸軍軍官學校各分校奉令撤銷。位于王曲的中央軍校第七分校也在撤銷之列。

???? 隨著學校的撤銷,學校自1938年9月18日創辦校刊《王曲》也出版了最后一期。


《王曲》第八卷第二十期封面


《王曲》第九卷第五期封面


???? 這里我們選取曾發表在《王曲》中的具有代表性兩篇文章——《記王曲城隍廟的兩大門神》和《我愛王曲》,來體會一下抗日戰爭勝利時,在王曲的中央陸軍軍官學校第七分校中的學子的感受。

《記王曲城隍廟的兩大門神》

中 鐸

在我未來王曲的時候,就曉得王曲有個總城隍廟。說起我家鄉的城隍廟,實是個森嚴神秘的所在:城隍大帝,十殿閻羅,牛頭馬面,還有九房四班,這里面有麻子,有歪嘴,有爛眼皮,有的拿著鐵繩,有的拿刑杖。其中以“活無常”——臉孔消瘦蒼白、八字胡、兩肩上一把傘,手里拿一條弓月形的高帽子,上書“你可來了”,最神奇十足。

因此,我想王曲的總城隍廟,為城隍的總管機關,其布置,其塑像必更可觀。


1935年的王曲城隍廟


???1935年在王曲鎮城隍廟附近測量地形圖


二十七年(1938年)初夏,當我到王曲,就逛了總城隍廟。

大殿里面正中坐著一個并無威儀的總城隍。兩旁百數十個各地城隍的小坐像,皆無多生氣。惟有左右站著的紅臉紅身和藍臉藍身兩大門神(判官)袒胸露腿,身上斜掛著一串人頭。他們執戟執板,圓眼怒視,代表了這城隍廟的威嚴。

正殿經本分校(王曲黃埔分校)布置為大禮堂。我得以經常看到這兩個大門神了。


胡宗南在王曲軍校視察


一個深秋的薄暮,主任胡先生(胡宗南)在聽取隊上官長報告怎樣帶學生以后,提示我們訓練學生,應該訓練出來像這兩個大門神。

“你看他們(門神)多勇敢,身上掛著敵人的頭,多堅決;站著威風凜凜,毫不動搖;并且鞋子破了,都沒有去補,更是犧牲精神的表現,這才配稱為時代的戰士。”

因此,兩個大門神更引起了我們的注意。果然,我又發現左邊的紅臉紅身的門神右腳的鞋子破了,露出大拇指。


秋盡了,一個嚴冬的晚上,我們在禮堂歡迎傅作義將軍。傅將軍講了他所主持的訓練班的教育要旨:操場與講堂合一,術科與學科合一,政治與軍事合一。

講了這三點后,他接著自由發言。一大套贊美和稱頌語句完畢以后,會場有些寂靜。忽然,有人提出兩大門神來,加以稱道,并將主任(胡宗南)與傅作義將軍比作兩大門神,譽為黨國的戰士。

恰巧當日主任(胡宗南)穿黃呢軍服在左,傅作義將軍穿藍棉軍服在右,與兩大門神正相映成趣。

經此比喻,不僅有突發的笑聲,打破會場的寂寞,也使主任(胡宗南)與傅作義將軍回顧門神怡然微笑,我們的心都輕松了。


翌年春天,十五期大隊遷駐鳳翔訓練,當時原駐鳳翔的學生大隊,曾舉行了簡單的歡迎會,代表致答詞的那位同學。他的態度、聲調,頗能動人。答詞中介紹了兩大門神,并說了主任(胡宗南)對門神的贊許。從此,兩大門神便傳到了鳳翔。

十六期學生畢業時,我回王曲一趟。大禮堂大加改造,所有城隍像均遷閉后堂,幾無城隍廟的氣味,僅是兩大門神,仍分立禮堂的廊下,而且粉身裝面,倍見神采。

我在王曲渡過了八年歲月,在八年中,王曲的景物,要算以兩大門神給我印象最深。

別矣,王曲!祝兩大門神永遠健在!



《我愛王曲》

品 衡

(一)

沒有再比這神秘的了:王曲,這個平凡而偏僻的小村鎮,她竟有一種說不出的誘人的魅力!

屏障著她的終南山,既沒有牯嶺、西華的險峻,也沒有虎丘的秀麗;環抱著她的滈河,那可憐的一溪溪水,怎及得長江、黃河的浩蕩壯偉,更那比得上西子的瀲滟,莫愁的清幽;幾畝高低不平的稻地,如果擺在江南,將會平凡得不值一顧了!

她有什么可愛呢?

然而在荒漠的西比,她卻不是這樣了!只要你一到王曲,你只要在這里小事逗留,你便會舍不得離開她這種誘人的魔力。

這個“神秘的”之謎。實在令人難以索解。

中央陸軍軍官學校第七分校校內


(二)

春天,柳樹才萌發嫩芽,杏花已含苞待放,終南山積雪未融,向陽的地方卻已染了一層薄翠。

這無限的眷意,迷人欲醉。

這是王曲的春。這是王曲的美!

夏天是最令人難耐的季節,尤其在純大陸性的西北,酷烈的炎陽,蒸起一層土的氣息,使人煩躁厭倦,然而在王曲,這卻是一個特殊的境地。

每當黃昏的時候,人們絡繹的散步于湘子河邊。那里,有潺潺的流水,可以任你濯足濯纓;河邊的淺草平沙,可以供人坐臥;河里,婦女們在洗衣,成群的孩子們活潑潑的在玩水;農人們工罷歸來,牽著牲口,背著農具,自在的唱著山歌。

銜山的紅日,照在人們的臉上,現出一層金黃的色彩;片片紅霞,籠罩著一只兩只的白鳥。這幅自然的畫境,會使你留連忘返!

少頃,星月漸明,河上,送來了習習的晚風,還帶來陣陣的稻花香氣,使人整日的疲勞頓時消失。

啊!這是王曲的美!這是王曲最美的季節!

中央陸軍軍官學校第七分校學員的日記,上面提到“王曲”“杜曲”


鴻雁帶來了秋訊,寒霜催老了野草,一兩株紅葉,支撐著王曲的秋景。終南山上的云,好像海市蜃樓隨時變幻;當風日晴和的時候,路邊的菊花發出陣陣幽香,令人沉醉;有時雷雨突來,山洪大發,如萬馬奔騰,這一個壯烈的場面,會把你引入另一種境地。

這就是王曲之秋,這是王曲又一種美!

1995年出版的中央陸軍軍官學校第七分校第十九期校友紀念冊


1995年出版的中央陸軍軍官學校第七分校第十九期校友紀念冊


1995年出版的中央陸軍軍官學校第七分校第十九期校友紀念冊


朔風吹盡了枝頭的殘葉,瑞雪罩遍了整個的山河,這更增加了王曲的美麗。

當終南山穿上了白色外衣的時候,一切骯臟、不平的事物,都掩蓋在自由神像的羽翼之下,而使他消聲滅跡。大地充滿了莊嚴、穆肅、自由和平的氣氛。

河水還在掙扎著留,幾點寒鴨,解除了不少旅人的寂寞。

王曲之冬是沉靜的,然而也是最純潔的,最美麗的!

(三)

王曲,這個平凡而偏僻的小村鎮,她一季有一季的美,一時又一時的美,她有各種不同方面的美,這是她的神秘處,這也是她能夠誘惑人們最大魔力!

我愛王曲,我愛王曲的自然美!

民國三十四年十一月脫稿于王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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