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騎驢飛奔的蝸牛
前次購書時，“巧遇”三聯(lián)書店出版的楊絳先生所著長篇散文《我們仨》，小小的一本，一眼看去簡潔舒服，甚是喜歡，便買來置于我的小書架上。這兩日取來讀了，內(nèi)心有說不出的感受，也就簡寫一二以示對先生作品的喜愛吧。
《我們仨》是楊絳先生所寫關(guān)于她和丈夫錢鐘書先生與女兒錢媛三人一生愛與痛的，全書共分三部分：我們倆老了、我們仨失散了及我一個人思念我們仨。
我們倆老了
僅這三部分章目名稱，讀來即讓人略感憂傷淡淡，讓我更為震撼的是第一部分的內(nèi)容短到不可思議，充其量僅一頁紙而已，先生只介紹了自己多次做的一個“老人夢”，夢里找不到自己的丈夫，醒來后向丈夫埋怨的事情，于結(jié)尾處，僅一句“鐘書大概是記著我的埋怨，叫我做了一個長達(dá)萬里的夢”一句獨立成段，卻就此把故事展開。
我們仨失散了
書的第二部分就是先生做的那個“長達(dá)萬里的夢”。初看時許會感覺無比離奇：錢鐘書先生年老生病在家卻被一個電話硬邀去開會，且是不能缺席無法推辭的，然卻是被接到古驛道這個地方。楊絳先生和女兒圓圓在錢鐘書先生久不回家后擔(dān)心出事尋到古驛道后發(fā)現(xiàn)這里有許多客棧，客棧規(guī)定很嚴(yán)，警告更嚴(yán)且奇怪。鐘書先生病臥在屬于他一條船上，先生和女兒阿圓可以每天去看望，但是船是每天走的，先生和阿圓也需每天走去尋，后來女兒舊疾復(fù)發(fā)住院，就剩先生一人每日奔波。先生也是年歲已高，且山路難行，倍感辛勞。此時先生又開始做夢，經(jīng)常能夢到自己在醫(yī)院里看女兒，醒后又到船上和丈夫講。再后來夢里女兒病重，再后來又丟了丈夫的船。。。走上古驛道、古驛道上相聚、古驛道上失散，大致如此。
這不是玄幻小說，當(dāng)我讀完全書后發(fā)現(xiàn)，也許古驛道指的是醫(yī)院，也許船是病床，也許先生的“夢中夢”是先生奔波于照顧女兒和丈夫的影像。
是的，這是第二部分，也可以看成全書的開始，沒錯了，先生是在倒敘。
我一個人思念我們仨
長達(dá)萬里的夢還是要醒的，醒來時，三個人便只剩先生一人了，真真的可憐。
在這部分內(nèi)容，先生回憶了自己和丈夫出國留學(xué)、女兒出生、回國生活直至三人“失散”的這段人生，身處異國的經(jīng)歷、夫妻二人的恩愛、親人之間的敬愛、一家三口之間的感情、回國后戰(zhàn)時生活的艱辛與快樂、建國后不同時期三人生活的狀況等等等等都讓先生難以忘懷，故事太多這里我也不好描述，必要的話朋友們可以自己讀一下，必會有所感觸。
“世間好物不堅牢，彩云易散琉璃脆”。
這是先生在全書結(jié)尾處所用的兩句詩，看似只略表惋惜之意，然先生心中悲苦卻遠(yuǎn)非常人所能體會的。需知寫此書時楊絳先生92歲，女兒和丈夫分別于1997年和1998年相繼離世，世上至親至愛的兩個人都不在了，即便愛已深沉到紅成了相思色，也就剩先生一人相思了。
起初，我不解先生為何用“我一個人思念我們仨”而非“我一個人思念他們倆”或是“我一個人思念鐘書和圓圓”，此時卻已了然，那句“現(xiàn)在，只剩下了我一個人”平淡無奇卻又情真意切的告知了我原因：“我們仨”才是一個家，家才是先生所思念所尋找的。
一個人，不是家。
讀《我們仨》，能真切感受到楊絳先生的蕙質(zhì)蘭心，體會得到先生的大師風(fēng)范與修養(yǎng)。書自始至終都是在默默的講述著，但每一句話讀來都讓人內(nèi)心很是舒服。而在于文學(xué)功底上，自也讓人敬服的，我且摘列幾處：
先生在寫自己一次夢中聽到人說女兒的病如何嚴(yán)重卻有如何堅強(qiáng)時，無比心疼女兒，這樣寫到：
“我覺得我的心上給捅了一下，綻出一個血泡，像一只飽含著熱淚的眼睛。”
在看著女兒從眼前消失意識到自己失去了女兒時無比痛心，先生又這樣寫到：
“我的手撐在樹上，我的頭枕在手上，胸中的熱淚直往上涌，直涌到喉頭。我使勁兒咽住，但是我使的勁兒太大，滿腔熱淚把胸口掙裂了。只聽得噼嗒一聲，地下石片上掉落下一堆血肉模糊的東西。迎面的寒風(fēng)，直往我胸口的窟窿里灌。我痛不可忍，忙蹲下把那血肉模糊的東西揉成一團(tuán)往胸口離塞；幸虧血很多，把滓雜污物都洗干凈了。我一手抓緊裂口，另一只手壓在上面護(hù)著，覺得惡心頭暈，生怕倒在驛道上，踉踉蹌蹌，奔回客棧，夸進(jìn)門，店家正要上閂。我站在燈光下，發(fā)現(xiàn)自己手上并沒有血污，身上并沒有裂口。”
句句滴血，字字含淚。
在翻山越嶺再也尋不到丈夫的船以后，先生如此寫到：
我好勞累的爬上山頭，卻給風(fēng)一下子掃落到古驛道上，一路上拍打著驛道往回掃去。我撫摸著一步步走過的驛道，一路上都是離情。
這有不甘有無奈而更多的又是不舍。
全書最后，先生又如此寫到：
“我們?nèi)司痛耸⒘恕＞瓦@么輕易地失散了。‘世間好物不堅牢，彩云易散琉璃脆’。現(xiàn)在，只剩下我一人。”讀來平平淡淡的，卻又好不悲楚。
就這樣吧，一句話來結(jié)束：那么，這本書，以后是要多讀幾遍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