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樸玄
狄云,一個農(nóng)村小伙子,相貌平平,武功差勁。他本應(yīng)是江湖之外的小人物,守著師父,練著普通的劍法,強身健體,保護自己;陪著青梅竹馬的師妹,過著我耕你織,閑適恬淡的日子,平平淡淡過完此生。
可生活總是如此,看不慣你的波瀾不驚,安逸無慮,它要給你設(shè)幾個套,否則你就忘了它的存在。就像一匹牛,不能總讓你甩甩尾巴,無憂無慮地吃著鮮嫩的綠草,主人的鞭子會在適當(dāng)?shù)臅r候,降臨到你的身上,鞭策你前行。
別人不如意的事十有五六,而我們的狄云兄不如意的事十有八九。每思其一生,不得不感慨,“天將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餓其體膚,空乏其身,行拂亂其所為也。”孟子所論述的,就是一個活生生的狄云。
他隨師父戚長發(fā)、師妹戚芳一起來到師伯萬震山家做客,本應(yīng)是其樂融融,想不到卻是一場悲劇。因為美麗的師妹,他被萬震山的幾個大弟子在夜黑風(fēng)高的晚上,暴打一頓。第二日,他用從老乞丐那里學(xué)來的劍法教訓(xùn)那幾個惡徒,卻被萬震山誤解他學(xué)了連城劍法。于是萬震山設(shè)計毒殺他師父戚長發(fā),隨后一不做二不休,設(shè)下圈套,誣陷他偷盜家財且強奸婦女,把狄云送進了監(jiān)獄。
在監(jiān)獄之中,他日日夜夜,徹夜難眠,他盼望自己能夠出去與師妹團聚。他不怕這些刑具的傷害,不懼獄卒的拷打,右手五指被削斷,琵琶骨被穿也不流一滴眼淚。他被另一個獄友丁典誤解是派來博取他信任的奸細,又是一頓劈頭蓋臉的毒打,他都咬牙堅持了下去。因為心中有了師妹你,為了你他一定會堅持住,直到真相大白、水落石出的那一天。他相信青天大老爺會給他一個公公正正的判決,他不做虧心事,自然不驚心。
可他不知道這世界上的貪官污吏,只認(rèn)錢財不認(rèn)人,有奶便是娘。他們頭頂烏紗帽,不是為民請命,而是自己斂財?shù)墓ぞ摺?strong>在那清正廉潔的牌匾之下,坐著無數(shù)丑陋的人,他們心狠手辣,見錢眼開,真是刺裸裸的諷刺。
身體的傷疼可以痊愈,心中的疼全永遠無法愈合。遍體鱗傷不可怕,可怕的是心灰意冷。他的師妹,在萬圭的欺騙下,誤解他,隨后嫁給了萬圭。他的世界天崩地裂,黯然無光,三魂已蕩蕩,七魄也悠悠。他唯一的親人,他深愛的戀人,與他青梅竹馬的師妹,竟然不相信他,還嫁給他人為婦。他心如刀割,心碎成千千片,千千片又碎成萬萬片,創(chuàng)傷無數(shù),生無可戀。
他已準(zhǔn)備赴死,拿出三尺床單,纏繞在脖子之上,再見了,師妹。在這個黑暗無情的社會,活著不過是折磨。在沒有師妹的日子中,生活如同那根爛面條――沒勁。想著師妹看他時的那種不解不信任的目光,仿佛如寒冷的刀鋒,刀刀割在身上、刀刀傷在心里;想起師妹此刻依偎在他人懷中,與別人相親相愛。這個鐵打的漢子,流下了滾燙的淚珠,滴滴落在臟亂的地面上,滴落聲回蕩在無情的牢房里,仿佛向老天控訴這個薄涼的社會。
想死他都死不成,丁典救了他。讓他在這個凄涼的世界活了下來,開導(dǎo)教育他,并把一身武功傳授給他,他才有活下去的信念,為了證明給師妹看,他絕非惡徒。
在獄中待了數(shù)年之后,逃出生天,路途之中,被水笙兩老表欺負;后又遇到血刀老祖,差點被吃掉;被江湖大俠“落花流水”等追殺,被困雪山,他得防著所有人,一不小心可能被血刀老祖所殺,也可能被水笙所傷,更有可能被花鐵干殺死。他孤零零一人,忍受天寒地凍,身體寒,心亦寒。
出了雪山之后,被花鐵干污蔑,說他是個無惡不作的淫賊,說他殺了“落花流水”的其他三位大俠。他被江湖人追殺,人人罵他,欲殺之而后快。
他去尋仇人,又得知心愛的師妹被殺,想想當(dāng)初二人在小園之中,含情脈脈地比武練劍;憶起當(dāng)年,二人在屋頂之上,看繁星滿天,一刻流星劃過,二人許下的是三生三世,相愛不減。此情可待成追憶,只是物是人非爾。你我成不了夫婦,如今連見你一面都沒有機會了。他從墻中,挖出你的尸體,抱著你失聲痛哭。
他遇到自己的師父,發(fā)現(xiàn)師父并沒有死,他十分開心,因為他在這世上還有一個親人,有親人就有了家,有家就不用漂泊四海,可安穩(wěn)平靜過日子。可他的師父,為了寶藏,轉(zhuǎn)眼就刺了他一劍,要送他歸西。要不是練了絕世武功,此刻的他已是冰冷的尸體。他回過頭,難以置信的看著師父,這個養(yǎng)他教他的和藹的師父,竟然也如同魔鬼一般猙獰。天下到底還有誰人可以相信?
遍觀狄云的經(jīng)歷,怎一個慘字了得!雖然上天對他如此不公,仿佛把一切罪惡加在他身上,給予他非人的處罰,讓他嘗遍世間冷暖,人心叵測。可他依舊心懷善念,他沒有利用自己的武功,去奪取寶藏;他沒有因為受的苦難,而要報復(fù)江湖中人;他沒有心灰意冷,他依舊是那個正人君子,與水笙在雪洞之中,清清白白,對這個曾恨得他咬牙切齒的女孩,他把做好的食物分給了她。他在這爾虞我詐,貪婪無比的世界中,仿佛遺世獨立的荷花,出淤泥而不染。
《人民的名義》里小官巨貪的趙德漢,在被逮捕時,淚流滿面,哽咽說到:“小時候窮怕了。”這又怎么能作為自己貪污的借口呢!看看這些年落馬的官員們,大多都經(jīng)歷一個悲慘貧困的童年,然后奮發(fā)圖強,有了權(quán)力之后,開始貪污腐敗。他們都把曾經(jīng)的不幸,作為自己欲望之口的托詞,最終自食其果,讓世人感慨萬千。
經(jīng)歷世事蒼桑,萬般苦難后,還能保持那刻善良的心,難能可貴。我最欣賞狄云的一點,正是他的心境,千苦萬難,此心依舊,我還是我,當(dāng)初那個在鄉(xiāng)村家園中,不貪不爭,不奪不搶的純樸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