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千千萬萬個帥老公
青豆五歲那年,有次林爸突然問她:“豆豆,你覺得什么叫旅游?”
“就是逛公園,吃飯店,住賓館。”那時才屁大一點的小人兒張嘴就來。把爸爸媽媽逗得哈哈大笑。笑完了,媽媽說:“真把爸爸的苦心白費了,你爸從你還沒出生就主張閨女要從小長見識見世面,走到哪都想辦法帶著你,就變成了公園,飯店,賓館。”
林爸卻完全沒有林媽的得失心,抱著青豆笑哈哈地親不夠,“閨女太聰明了,一下子就道破了旅游的天機。這總結得多好啊,多妙呀,以后,百度百科上就應該這樣定義旅游!”
當然,那時的青豆很小,就是因為受到了表揚而單純地興奮,也不會對這件事有記憶,但因為爸爸把自家女兒的這項“壯舉”到處顯擺,青豆到現(xiàn)在也還記得有這么個旅游的定義。連李景一這個喜歡損她向來不夸她的人,也表示這個定義比網(wǎng)上流傳的那個“旅游就是從自己活膩歪的地方到別人活膩歪的地方去”要好。
現(xiàn)在,他們一行四人,坐了兩小時的飛機,在首爾逛了一天,又坐了近乎一天的出租車才來到長蛇島,累得人仰馬翻,一到預訂的賓館,兩個媽再也不肯移步了,哪怕風景就在窗前,也懶得瞅一眼。林媽洗罷臉后第一件事竟然是從包里掏出一副牌,果然決定打牌,而李媽果斷響應。李景一向來照顧兩位媽媽的情緒,在他們面前,他絕對是乖乖仔。這樣,林青豆也只有不情不愿地加入戰(zhàn)局。但嘴里咕噥道:“鋤禾日當午,媽媽打牌忙。”
“床前明月光,媽媽打牌忙。”李景一笑著接了一句。
林媽不解道:“你們倆嘟囔什么?”
“干媽,你就這就不懂了,這是最近最流行的土豪詩的變體。不論什么事,都得扯上句古詩。”
“你們倆真有出息,這都念到大學了,就知道床前明月光,
鋤禾日當午。就這點智商,陪我們打牌,我們還嫌棄呢。”李媽見自己“閨蜜”落了下風,趕緊上場。李媽跟林媽是在她們肚子里有了景一、青豆他們,挺著個大肚子在小區(qū)里溜達時才相識的,但一見如故,從此,就像林爸說的,像爛了捆的韭菜----分不開了。有時,看看這兩個媽的深厚革命情誼,才是真的當?shù)闷稹伴|蜜”二字,不過,都是五十多歲的人啦,這兩個字用在她們倆身上有點太時尚啦。
“你們以為我多愛打牌啊,我這是煩的,何以解憂,唯有打牌。”看林媽抓牌的興奮勁,與這句話可徹底不搭邊。
“媽,你有什么憂煩的?不會是我爸有外遇了吧?”青豆調(diào)皮地沖著李媽吐了吐舌頭。青豆之所以叫李媽叫“姨媽”也是有典故的。兩個媽在懷孕時是孕友,產(chǎn)期也相近,生下來后交流更頻繁,有時干脆帶著孩子在對方家呆一整天,睡覺才回去。而那時她倆喜歡彼此稱對方為“一一媽媽”和“豆豆媽媽”,仿佛一生下來孩子后,她們其他的身份都沒了,只有“媽媽”這個身份光榮無邊,所以很喜歡這樣稱呼。而李景一早就拜林媽為干媽,他的稱呼就沒問題,但林青豆正在學說話,也管李媽叫“一一媽媽”而不是阿姨。叫來叫去,就成了“姨媽”。
“砰”林青豆頭上吃了一記暴栗。“有你這樣說自己父母的嗎?真是沒大沒小啊。”
青豆捂住頭,叫道:“不是不準打頭的嗎?我就是這樣被你打笨的,所以才上了師大,不像哥哥是一流大學。”
李景一吃驚地看了一眼林青豆,青豆這么介意兩個學校的差距他還是第一次知道。當年高考分數(shù)下來,青豆的分不夠上S大的選了鄰近的師大,而李景一就理所當然地上了S大,阿生是他的小跟班,當然也是毫不猶豫的S大。他們四個人中向來是陶淘最聰明,學習最好,當然分數(shù)最高,卻也選了師大。面對他們?nèi)齻€的困惑,陶淘只輕描淡寫地說:“我跟師大教建筑的一個老師認識,你們也不是不知道,我對建筑挺著迷的。”
青豆邊摸牌邊叫喚:“媽,你要說別人是因為心煩打打牌,我信!你?我可不信。”
“怎么就不信了?我現(xiàn)在是心煩你們倆個年紀還小,還沒結婚,還沒安定下來,要是等一天,你倆結婚了,我就可以心無旁騖地安心打牌。”“你倆結婚”這幾個字從林媽的嘴里吐出來,極其自然,極其天經(jīng)地義。
林青豆一張粉臉立即漲地通紅。她快速瞅了李景一一眼,低下頭,假意專心看牌。
李景一早把青豆的所有表情納入眼底,當下,微微一笑,“干媽,你一直把我們當小孩子,我們都大了好不好,我都戀愛了。”
“戀愛了?”屋里的三個女人同時抬起頭,瞠目結舌地望著屋里這唯一的一個男人。
“混小子,戀愛?跟誰戀愛?”李媽先嚷嚷上了。
青豆看著李景一一臉淡定的表情,不像在說謊,哥哥又戀愛了?跟前女友復合了?還是別的自己不認識的女生?這也太快了吧。難道哥哥是個花花公子嗎?還是信奉大學戀愛不談白不談啊。
“媽,你急個啥,在學校里,今天談了明天分的多了去了。都怪我嘴欠,談個戀愛昭告天下干嘛?”
“天下?我們是天下嗎?我們是家里好不好?青豆可是童養(yǎng)媳一樣在你家養(yǎng)了二十年。”林媽把牌扔下就要走。這在她可是極少見的,青豆都曾經(jīng)調(diào)侃她看著牌比親閨女還親,看來,還是親閨女親啊,這一涉及到閨女都坐不住了。
“干媽,您別生氣,我也是您的上門女婿啊,您也養(yǎng)了我二十年啦。”李景一立即上前攬住林媽,作撒嬌狀。“青豆要是肯,我倆現(xiàn)在就可以結婚啊。只要您不覺得我們是亂倫。”
“亂倫?臭小子,這是說的什么話,什么話怎么到了你嘴里就變味了。你們又不是真的親兄妹。”林媽火氣未消。
“媽,你怎么這樣,開個玩笑也火氣這么大,更年期提前這么多嗎?”青豆也怕媽媽真生氣。
李媽過來攬過林媽,語氣也變了:“李景一,你給我出去!”
景一看了看自己的兩媽,眼神里流露出內(nèi)疚,“干媽,你別生氣,我先出去,你消消氣哈。”說完,真的出去了。
林青豆見狀,說:“媽,你不會真生氣了吧?”
“兒子不由娘,何況是干娘。”聽林媽的口氣還是有些怨憤。
青豆對李媽擠擠眼色,“姨媽,還是你勸勸她吧。我閃了啊。”
說罷就去追走在前面的李景一,身后傳來李媽生氣的話:“你說,這臭小子不會真的是戀愛了吧。”
“戀愛不更好,你很快就能當上婆婆了。”
“跟我還說這種氣話呢,咱們可是指腹為婚的,這不壞了咱們的百年大計嘛。”
青豆聽著苦笑了一下,有時候啊,她也覺得這兩個媽心理年齡比他們反而更小一些,這都什么年代了,還拉郎配,并且一拉就是二十年啊。
李景一見青豆也出來了,就站在一株東柏樹下等她。
青豆跟上來,低頭調(diào)整了下神色,才說:“哥哥,你又戀愛了,還是跟秀兒復合了?”
“都沒有。”
“那你干嘛要這樣講?”
“你覺得我媽跟干媽老這樣說,你不受影響嗎?”景一定定地看向她。
“影響?什么影響?她們都說了二十年好不好?”
“我是覺得我們倆個人肯定得有一個人對這個提出抗議,我是男人,當然是我來了。說實話,我心里覺得挺對不住我媽和干媽的。”
抗議?為什么要抗議呢?去抗議一個被說了二十年的真真假假的指腹為婚。并且還內(nèi)疚,還不如干脆從了的好呢。當然,這些是青豆的心里話,她并沒有說出來。
“讓她們說不就好了,你用自己戀愛了當幌子,以后,姨媽好管你管得嚴了。”
“那我到時再聽從她的意見,失戀唄。”
“你怎么有時就是會跟阿生一樣,不正經(jīng)。”
“那下面說點正經(jīng)的好了。你將來想找個什么樣的老公啊?”
“次奧,哥哥你這是正經(jīng)話嗎?”
“你沒看到我非常一本正經(jīng)嗎?”
青豆看了看東柏樹的景一,他的大半張臉被隱在黑暗中,看不清他的表情。但就是這樣的輪廓依然帥得令人窒息。
“帥就可以了。”這五個字脫口而出,確實像沒經(jīng)過大腦的腦殘。
果然,李景一莞爾一笑里全是嘲諷,“你還真的一心把顏控妹的牢底坐穿啊。”
“哥哥,你知道有個女作家,叫畢淑敏的,說適合做你老公的是一類人,也就是說,這世上有千千萬萬個人都適合做我老公。對我來說,這類人的共同點就一個字:帥。”
林青豆說著自己大笑起來,李景一更是笑得上氣不接下氣。愉快的笑聲震得東柏葉簌簌地抖動,剛才惹兩位媽媽生氣的不愉快一掃而光。他們不知道的是屋內(nèi)的兩位媽媽再次擬定好了作戰(zhàn)方案,只不過,這次的方式不再是狂轟亂炸,而是反其道而行。他們另外不知道的是,林青豆作為一枚標準的顏控妹,在幾年后,跟自己從小被視為丑男的陶淘陷入了一場苦痛的糾結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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