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姨媽的兒子不是表哥
在奇跡發生的時候,如果錯誤地估計了配角的力量,照樣可以失之毫厘,謬之千里。而且他不是一般的男配角,他是陶淘。不過,林青豆要在很多年之后才能明白配角的真正力量,它是具有毀滅性的。
李景一遠遠地看到林青豆站在人群的中間,而她的對面就是捧著玫瑰花的英俊少年郞,一連打了好幾個噴嚏。等著這一連串噴嚏完了,才好整以暇地以前詢問:“妹妹今天唱的又是哪一出,為什么不早點約哥哥來看戲?”
林青豆本來看到李景一和陶淘從天而降,喜上眉梢。不料,李景一一上來就是一番夾槍帶棒的譏諷,青豆突然一下子就改了主意。女人心,孩兒面,說變就變。
青豆伸出右手就要去接院草君的玫瑰花,有的女同學觀察敏銳,都交疊雙手準備鼓掌了,院草君也是激動得兩手微顫。
就在這時,李景一沖上前去,劈手把花一把奪了過來,放在鼻子下一聞,輕佻地:“行啊,小子,大老遠看,我還以為是假花呢,你追女生還是挺舍得下本嘛!”
院草君沒理會李景一的這番譏嘲,反而彬彬有禮地說:“哥,你這時候來真是太好了,我對青豆是真心的。”
李景一輕笑道:“這兒管我叫哥的,除了青豆和陶淘,第三個人還沒生出來呢。”
院草君的臉一黑,但仍舊克制著:“哥,你是青豆的哥,當然以后也是我哥。”
李景一又笑了,“我是青豆的哥不假,但就算你跟青豆談上了愛上了,結了婚有了孩子,我也不可能是你哥!”
青豆被景一這一通扯,羞得臉更紅了,“哥哥,你干嘛呀,扯那么遠。”
“你是不是覺得我是青豆的親哥?我叫李景一,她叫林青豆。”
院草君一聽這話,把求證的眼神投向青豆,青豆趕緊說:“他是我姨媽家的哥哥。”
院草君心想原來是表哥表妹,看樣子,這表哥是有點兒吃自己的醋了,但表哥表妹天生一對都是老皇歷了。當下,他大度地一笑,“原來是表哥,咱哥倆中午好好認識認識。”
李景一瞅向青豆,“你真敢說啊,我怎么就成了你表哥了,我不是你的青梅竹馬嗎?”
青豆叫道:“你敢說我管你媽不叫姨媽,你不是姨媽的兒子?”
景一叫道:“你管我媽是叫姨媽,但我可不是你表哥!”
院草君看這兩位先爭辯上了,把他這主角晾一邊去了,而也許他根本就不是林青豆的主角。他黑著臉面對青豆沉聲問:“青豆,我只問你一個問題,你也只需要回答是還是不是。”
青豆還在跟李景一爭辯呢,“我回家就告訴我姨媽,告訴她你在外面就知道欺負我,讓她收拾你。”
“你還好意思說,我還要回去告訴我干媽,你在外面談戀愛!”
院草君和周圍的同學都被這兩個活寶繞暈了,一會兒姨媽,一會兒表哥,過了一會兒,她媽又變他干媽了。只有站在旁邊的陶淘了然于胸,然而看到他們倆吵起來像兩個不講理的孩子,表情和用語卻一模一樣,一絲苦笑爬上了嘴角。
院草君終于不耐,大叫:“林青豆,我只問你一個問題,他到底是不是你表哥?”
青豆很干脆利落地叫道:“不是,他怎么是我表哥,鬼才有這樣的表哥!”
“那么,他確實是你的青梅竹馬了,那么,我是插在你們之間的第三者了,對不起,打擾了!”院草君一字一頓地說完,完全不看旁邊驚愕得張大了嘴巴的青豆,奮力擠出人群,頭也不回,大踏步地走了。
青豆看見他決絕的背影,扭頭看到景一幸災樂禍的表情,突然一咧嘴哭起來了,這一哭勾起了自己跟這個奇葩哥之間的無數傷心往事,眼淚就再也止不住。
景一一看到青豆的眼淚一下子從原來的幸災樂禍轉為驚惶失措。趕緊揮手對周圍同學嚷嚷:“散了,散了啊,又不是在演戲,有什么好看的!”
轉身又對陶淘說:“趕緊把他們哄走,你也先回寢室吧。”
陶淘很擔憂地看著正在涕淚交流的青豆,憂心道:“這天這么冷。。。。。。”
景一道:“別人不知道,你還不知道,她從小就是個愛哭鬼,沒事兒,哭哭更健康。”
陶陶猶豫了一會兒,聽到青豆的哭聲越來越大,在別人聽來,這就是在大放悲聲了,但通過自己將近二十年來的細心觀察,這通常是她在索性發泄,而且,發泄的并不是目前事兒,一般是近愁遠緒。而且他也深深地明白,這一會子,青豆需要的的確不是他這個玩伴,而是身邊這位青梅竹馬的“表哥”。終于,他還是帶著點擔憂的神色選擇了離開。
這邊廂,火紅的少女站在雪白的天地里眼淚直流,旁邊的型男干脆用自己青色的羽絨服棉袖幫她拭淚,盡管神色上滿是心疼之色,嘴里仍舊笑道:“我滴個乖乖,座中泣下誰最多,江州司馬青衫濕啊。’
青豆聽到他這不倫不類的話,本來想搶白道:“人家那是自己的眼淚好不好?”
但是她也知道,從小到大,他的口才永遠勝過她,而她能用來勝過他的就是眼淚,只消她一哭,無論是在他和她面前,還是在兩家人面前,她就都穩操勝券了。而這么厲害的武器,自從他們逐漸長大,特別是倆人上了不同的大學,她都很少有機會拿出來用了,光想想這一點也可真夠傷感的,于是,她不說話,淚下如雨。
景一見青豆只是哭,并不應他,有點急了:“豆豆,原來你真的喜歡那個小子啊,是哥哥不好,哥哥還以為他跟以前的那些男生一樣,你煩都煩不過來,巴不得哥哥幫你趕走他。”
青豆聽到這兒,本想張嘴糾正的,但沒想到道景一接著說,“別哭了,你要真喜歡他,哥哥再替你追回來就是,這還不容易,哥哥能幫你趕跑,就能幫你追回來!”
“誰要你幫了?我什么時候需要你幫了?”青豆終于忍不住了。
一聽到她開口,李景一就咧嘴笑了,那口整齊的白牙跟白雪相映成白,亮得有點晃眼。他開始從兜里往外掏東西,邊掏邊說:“今天早上一接到陶淘的電話,我就知道,今天這事得惹你哭鼻子,瞧,我都給你準備好了!”
青豆一看李景一煞有介事地舉著一根棒棒糖,雪后驕陽映在閃閃的糖紙上,仿佛那不是一根糖,而是齊天大圣的金箍棒。
青豆沒好氣地扭頭就走,“我現在才四歲嗎?是不是在你心里,我永遠四五歲啊?”
李景一追上來,攔住她,“這可不是根普通的棒棒糖啊,哥哥有本事把它變成天下美味!”
說著就把糖紙剝開來,把糖往旁邊干凈的雪上一沾,擎到青豆嘴邊,“你現在嘗嘗!”
青豆張嘴在那根糖上一舔,味道真的變了,又凍又甜。青豆一把把棒棒糖奪過來,就往雪里沾,嚷道:“好凍凍,老甜甜!”
舔了幾下,覺得不過癮,干脆抓起一把雪往嘴里塞,景一好氣又好笑地去抓她的手,要她把雪扔掉,“嘗嘗就得了,你還來真格的了,你不怕凍成凍豬頭啊。”
青豆掙扎著不讓他把自己手里的雪抖掉,一掙扎出來,反手把雪扔在景一的身上,李景一彎腰抓起一把更大的雪啊,笑道:“好啊,讓你知道什么叫雪崩!”
青豆笑著往前跑,邊跑邊回頭看,擔心自己被雪擊中,李景一抓著雪在后面追趕。這時候,景一的電話響了,他掏出電話,腳步慢了下來。
林青豆邊笑邊跑,一下子跌坐在雪里,她干脆不站起來,等著李景一過來拉她。
然而,她聽到李景一說:“我這會兒就回去了。”
她揚起被雪凍得紅撲撲的臉蛋,笑問:“誰找你呀?”
李景一趕過來,伸出手拉她起來,邊拉邊說:“我本來想早點告訴你的,被那小子一攪和給忘了。我戀愛了。”
“我戀愛了。”這四個字是李景一用非常平淡平常的語氣說出來的。林青豆卻感覺這四個字像一連串的炮彈炸得自己兩耳轟鳴,大腦一片空白,那白像白雪一樣一樣白。
“我戀愛了。”整個白雪的世界都在回響著這句簡短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