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兩小時前,19:08,剛一推開門,收到妹妹的信息"英榮過世了"。直到現在我在屏幕上敲打出這幾個字,依然不肯相信這是真的。
8/19妹妹跟同事借了車,趕來公司接我,我特意請了半天假,因為前兩周聽爸媽說她病情加重了。我想我應該去看看她,于是我約了妹妹一起。雖然妹妹很小的時候就被送到外婆家寄養,但每次回老家,妹妹必定會去榮的家里玩,即便不是因為榮的緣故而去,但一來二往,也算是關系比較近的近鄰。拉上妹妹一起,一來是關系所在,二來也算還回一個人情,當年爸爸胰腺癌住院、化療期間,榮也曾抽空帶著自己的弟弟去醫院探病。
在老家,按輩分,雖然我是姑姑輩,但因為我們出生在同一年,從小玩到大,并不囿于長幼秩序。直到現在還依稀記得,我們幾個小玩伴蹲在泥屋墻角,一邊念著不知來由的童謠,一邊用小樹枝把不知何名的蟲子從窟窿里攪出來。玩膩了小蟲子,在拿些破瓦片、破磚頭搭個灶臺,小樹枝當鍋鏟,野草當蔬菜,并安排了各自扮演的角色玩著過家家。要是過家家也玩膩味兒了,就斗石子,再不然就到家門前的河里玩。老家的河,承載了我們童年最美好的回憶。可以游泳、可以摸蝦、釣魚、抓小魚,各式各樣的玩法,那時候的日子窮苦,但對我們這群孩子來說,只要河在,那就是我們的天堂。
后來,我們長到6、7歲的時候,開始要上學了,從那時起我便暫時地離開了我的樂園,離開我的小伙伴們,跟著爸到鄉上任教的中學開始我的讀書生涯。我跟榮以及其他小伙伴見面的時間少了,只有寒暑假的才有機會見著。從我上學前班到小學三年級期間,榮的記憶已不大清晰,已然被子另一群同樣住在學校大院里的小玩伴給取代。直到上小學四年級,有一次我的新朋友海燕對我說:"我發現我們的榮同學長得可真漂亮。"聽她這么一說,再一細看,真是,那時還有點驕傲地說:她是我老家人。回想起來,只記得那時的她羞澀靦腆,成績不大好。只念完了小學便出來打工了。之后見面的次數更是少之又少。只記得在我上中學時,她回家辦事順道上我爸單位的住家里坐了一會兒,那時候的她已經出落得裊裊婷婷,性格已不似從前那般扭捏。后來才知道她多年打工是在各大賣場或是家具城做銷售員,聽榮的爸說,因為人長得美性格開朗,還曾引得很多老板驅車到幾百里開外的老家里去提親。不過榮沒有太快走進婚姻。我大學期間,偶爾會通過QQ與她聯絡感情,大一暑假從重慶回家,經過南寧,還是她收留的我。后來,記不清是哪一年,突然有一天看到她把QQ頭像換成跟老公的婚紗照,才得知她結婚了。從外表上看,她老公遠不及她,甚至相差甚遠,我想,人家必定有她選擇的道理,或許她的老公很愛她吧,嗯,應該是這樣沒錯。
自從小學畢業后我們交集甚少,更多的是從網絡平臺了解各自的近況。盡管如此,每次只要回南寧,她必定會約我見面,像我們從未有過分別似的,仍保有童年時的情感。我所看到的是她從結婚到生子,再到第二個兒子出生,臉上洋溢的都是幸福的模樣。未覺察一絲一毫的不對。之后她身體抱恙,檢查,確診肌肉瘤,直至住院做化療,似乎未碰到過她老公的身影,甚至還聽說婆婆的不待見。我不清楚具體是什么情況,只覺人在危難時候才最見人心。
曾經我覺得世間最不可控的三樣東西:災難、疾病、人心。在突如其來的災難面前,在不可治愈的疾病面前,在說變就變的人心面前,有時候人顯得是那么渺小,那樣的無能為力。五年前爸確診為癌癥是我一度不可接受的事情,如今僅短短一年不到的時間,一個鮮活的生命說沒了就沒了。我翻看她照片,看著那一張美好的笑臉,這才意識到我再也看不到她,也聽不到她爽朗的笑。我不愿想起19日在病房外聽到你痛苦的呻吟而又不敢面對你,我怕,怕我們目光碰觸,怕你看到我們會更難過。我們就一直在門外這么站著,等你終于緩過來沒有那么痛的時候,悄悄地返回來了。卻不曾想,就這么短短的兩天你就走了。
善良美麗的人,你一定會是被安放天堂里,那里不再有病魔纏身,不必再忍受苦痛。
假如有那么一天,我也不可避免地忍受疾病痛苦,不可避免的面對死亡。親愛的家人,我只有一事相求,求你們不要難過,這是每個人都要面對的課題,只是早晚的問題罷了。我想我也會勇敢面對,不要懷有一絲的懼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