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城方向的高速路好像出事兒了，我看見好多警車往那邊開呢！”
“唉，我看見了，是輛藍(lán)色的，藍(lán)色的mini,現(xiàn)場需要支援，我是九隊(duì)的馬凱！”出城方向，藍(lán)色mini，肖斌一下子坐了起來，心都快提到嗓子眼了，拿著對講機(jī)，貼在耳邊，生怕漏掉一個字。
“收到，人呢？男的女的？”
“是個女的，沒救了，救護(hù)車沒到就玩完了，護(hù)欄都撞到馬路中間了，牌照是京nc.....”肖斌害怕了，不敢聽了，趕緊調(diào)到另一條線上，因?yàn)樗逦赜浀门⒌呐普帐蔷﹏c20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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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外面的小鳥嘰嘰喳喳地叫著不停，就像肖斌心里的兩個小人一樣聒噪，一個輕聲細(xì)語地說，別信對講機(jī)，事情哪有那么巧，怎么會那么倒霉？另一個極不耐煩地嚷嚷，那女孩二環(huán)路上都能開到120邁，又是藍(lán)色mini，車上還沒駕照，不是她還能是誰？
肖斌心里煩透了，一氣之下把吱吱啦啦的對講機(jī)狠狠地摔到地上，仿佛對講機(jī)才是這起交通事故的罪魁禍?zhǔn)住?/p>
妻子在廚房聽見聲音，心里納悶，快步跑到臥室，剛推開門就看見地上那被摔得七零八落的對講機(jī)。
自從相識以來，她從未見肖斌砸過東西，甚至連動氣的時候都是少之又少。走到床邊，她握著肖斌的手，關(guān)切地問道：“你怎么了？心情不好？”肖斌心里堵得慌，但是這些卻不能告訴妻子，只能含糊其辭道：“額，沒...事，大清早的，外面麻雀吵得我腦袋疼。”妻子提在嗓子里的心慢慢放下了，笑著說：“什么時候變這么矯情了？你啊，估計(jì)是太累了，今晚早點(diǎn)休息，休息足了就輕松了。起床吧，快遲到了！”說完妻子拍拍肖斌就去廚房繼續(xù)忙早餐，肖斌也磨磨蹭蹭地起床了。
2
吃完早飯，肖斌想先去那個事故現(xiàn)場看看，可是又不敢去。如果真的是她，他的心會有多難受？如果真的是她，他能做什么？
他望著出城的方向，心里默默祈求道：“你一定要好好的！”帶著這樣的祈愿，肖斌魂不守舍地趕到那個執(zhí)勤路口。
整整一天，他的心里都七上八下，每次看見藍(lán)色的小車，心情都會莫名的緊張，可是看清車主后，那顆心臟就像累了一般瞬間癱軟在胸腔里，提不起精神。
日子就這樣像車道上永不停息的車流一樣往前走了一天又一天，可是肖斌心里的壓印感并沒有隨著時間的流逝而消失，反而像一團(tuán)棉花一樣，堵在他的喉嚨口，吐不出咽不下。
一周過去了，二周過去了，肖斌每天都會潛意識地想起那個女孩，每天都會望著女孩來的方向好久好久；每天都會不由自主地去撫摸肩膀上的那個線頭；每天都會有些隱隱的遺憾，那天沒有對她說那句話.....
3
第三周第五天的那個早晨，肖斌準(zhǔn)時準(zhǔn)點(diǎn)出門上班，快到執(zhí)勤路口時，看見一輛銀色面包車無視耀眼的紅燈疾馳而過。
肖斌心的火一下子燃了起來，就是因?yàn)檫@些人，不遵守交通規(guī)則，才會導(dǎo)致那么多生命消失，才會給那么多家庭帶來那么多傷害，才會讓很多人陷入痛不欲生的境地。
肖斌一股作氣，猛踩摩托車油門，攔住了面包車。車子尚未停穩(wěn)，他就對面包車扯著嗓子喊：“你他媽不要命了，你沒看見那是紅燈嗎？出了事怎么辦？你的家人怎么辦？你的愛人怎么辦？”車主看著肖斌滿臉的青筋，心里暗想，這交警啥時候變這樣了？以前不都是文質(zhì)彬彬的嗎？他顧不上深究，自知理虧趕緊軟口求饒：“哥，我錯了，你別生氣，下次再也不會了，你饒就我這一回？”肖斌指著他的鼻子問：“我饒你，閻王爺能饒你嗎？啊？能繞嗎？你說啊？你這樣......”
話還沒說完，面包車后面?zhèn)鱽聿患膊恍斓膬陕書Q笛，多熟悉的節(jié)奏，多熟悉的聲音，肖斌的心臟像漏跳了一拍，一眼就瞥見面包車后面那輛自己日思夜想的藍(lán)色mini，呆若木雞，久久沒有動彈。面包車師傅看著肖斌出神的樣子，探出頭看出藍(lán)色轎車，心里一陣竊喜，趕緊溜之大吉，留給肖斌一團(tuán)團(tuán)黑色的尾氣。
藍(lán)色minni車款款而來，停在肖斌的身旁，女孩探出腦袋，還是一臉陽光的笑容，望著一臉木訥的肖斌調(diào)侃道：“怎么了？不認(rèn)識了？”肖斌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快四周了，她居然還活著？眼底的淚水爭先恐后地望上涌，他沒說話，徑直打開車門，蹲了下來把女孩的胳膊、手、腳上上下下都拍了一遍，全然沒有顧及到自己腮邊晶瑩的淚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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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孩看著他那微微發(fā)紅的臉，輕輕地問道：“你哭了？怎么了？出什么事了？”肖斌看著眼前的女孩，他努力睜，可是怎么都看不清楚，他怕，他怕這只是一個夢。他的眼睛直直地盯著女孩：“你不是說一周就回來嗎？為什么這么久？我以為那天出事的車主就是你，我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你知道這些天我是怎么過的嗎？你知道.....”肖斌說不下去了，淚水封住了他的喉嚨，趴在女孩的腿上抽泣起來。女孩的心里涌起陣陣暖流，含淚調(diào)侃道：“事情沒辦好，就拖延了，你擔(dān)心是我，怎么不去事故現(xiàn)場看看？看了不是我，不是就不用這么擔(dān)心了？我不是告訴過你，我開車快是快，可是我心里有準(zhǔn)的。”
肖斌抹了把眼淚，抬起來站起來命令道：“把駕照拿出來，快點(diǎn)。”看著他一臉嚴(yán)肅的樣子，女孩有點(diǎn)摸不著頭腦，但是還是依言把扶手箱里的駕照拿了出來。肖斌接過米色封皮的駕照，迫不及待地打開一看，照片上的女孩長長的頭發(fā)，甜甜的笑容，這下他稍微心安一點(diǎn)了，女孩至少是有證的。
他的左手拇指正輕輕地劃著照片上女孩的臉，駕照被女孩搶了回去：“我沒騙你吧？我有證的，放心，我不會出事。”肖斌神經(jīng)性地第一次對女孩敬了個禮。女孩笑了，霸氣地邀請肖斌：“我要去辦點(diǎn)事，一會就完，中午我請你吃飯，謝謝你對我的關(guān)心，不許拒絕我啊！”肖斌想都沒想就點(diǎn)頭道：“好，我在這等你，注意安全！”雖然天空上的烏云低得想要哭泣，可是肖斌的心里卻陽光明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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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十一點(diǎn)五十分，女孩如約到那個十字路口。兩人開著車，一前一后地來到附近的中餐店。店內(nèi)依然熙熙攘攘，安靜點(diǎn)的地方都有食客了，他們只好在大堂中間找了個位置。
人雖然多，蔡卻上得很快，兩人一邊吃一邊聊著無關(guān)痛癢的話題。女孩突然抬頭問道：“那天，你按住我的窗戶欲言又止的樣子，有話說？”肖斌嘴里剛剛填進(jìn)一口米飯，沒來及想就說：“嗯，我想說我喜歡你！”嘴里的米飯?zhí)啵車常蔷湓挷铧c(diǎn)被它們淹沒了。
可是，女孩聽清楚了，看著肖斌眼里的真誠，臉一下子紅到耳根，那眼神刺痛了她，太熟悉，金魚先生的樣子蔓延在她的腦海里；肖斌看到女孩那小小的耳朵粉嘟嘟的，似乎還透著光，太熟悉，他似乎看到了多年前妻子?jì)尚叩哪印＝酉聛韮扇耸裁炊紱]說，各懷心事，機(jī)械地往自己嘴里送著分不清是什么味道的飯菜。
兩人吃完飯推門而出，被外面沖破云層陽光刺地睜不開眼睛。他們一路無話，當(dāng)走到女孩的車前時，兩人竟不約而同地鼓足勇氣對對方說“我結(jié)婚了”，“我有男朋友”。周圍的空氣似乎凝固了一分鐘，兩人不禁相視而笑。
“你老婆真是白領(lǐng)？”為了緩和尷尬的氣氛，女孩打趣地問道。
“嗯，是的。你呢？你男朋友真是有錢人？”肖斌心底輕輕地嘆了一口氣，終于不再那么憋悶了，打著哈哈回答道。
“不是，一般的工薪族，在異地,我們幾乎都是電話聯(lián)系，很少見面。”
“如果是真愛，就在一起吧，以后開車慢點(diǎn)，還是那句話，就當(dāng)是為了愛你的他。”
“好，一定，那我先走了！”女孩點(diǎn)點(diǎn)頭，走向那輛藍(lán)色mini轎車。
肖斌目送女孩離開，騎著那輛白得發(fā)光的摩托車疾馳而去。
那天晚上，肖斌破天荒地給老婆買了一束玫瑰花，女孩在家對面的那個紅色電話亭，投下一元銀色硬幣，拿起話筒，按下那串熟悉的號碼：“你好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