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百無聊賴時,我喜歡一個人坐在沙發上,靜靜地思,靜靜地想,這一次讓我想起了我的一個故友——阿黃,我曾經喂養過的一只公狗。
那時我生活在農村,在我五六歲時,阿黃被人送到我家,那時它才不過是一只剛出生不到兩個月的狗崽兒。由于老母狗被狠心的主人賣了換酒喝了,孤零零撇下嗷嗷待哺的阿黃。
阿黃是幸運的,因為它被我收養了。阿黃一身黃絨絨的細毛(阿黃的名字也由此而來),走路多少有些蹣跚,不過那雙大眼睛卻很是清亮,透著股兒機靈勁兒。那時家里吃的還是粗茶淡飯,但我盡可能地把較有滋味的東西給它吃。菜湯泡飯就是它最愛吃的。每當阿黃見我給它送好吃的,總是高興的躥上跳下,圍著我身前身后直轉。當我把吃的放到它面前的時候,它并不是急著狼吞虎咽,而是伸出舌頭舔我的手,癢癢的,濕熱熱的。目光中還充滿感激之情,沒有一點白吃白喝的意思。我輕輕拍拍它的頭,說吃吧!它這才搖著尾巴,認真的大吃起來,吃的很香,也很干凈,最后舔的連一個飯粒都不剩,它比現在有些人節約多了。
由于我的精心照料,阿黃漸漸長成大狗。兩尺多高,虎頭虎腦壯壯實實。我和阿黃自然成了形影不離的好朋友了。
在我的印象中阿黃性情溫順,從來不亂咬人或牲畜。但有那么一次,我家剛孵出不久的小雞突然少了一只,我和母親找遍了角角落落,也沒見小雞的蹤影。最后卻在阿黃的家里——狗窩發現了那只已經死去的雞雛。沒有多想,我拿起木棒把阿黃一頓暴打,阿黃凄慘的嚎叫著,夾著尾巴東躲西藏。木棒打折了,余氣未消的我把剩下的半截木棒扔進了草叢,卻忽的從中躥起一只野貓。我清晰地看見貓嘴上的雞毛和血跡。我一下呆楞在那里,我明白了:是阿黃發現野貓在捕食小雞,趕走野貓,并把小雞銜回窩里。阿黃的義舉卻被我誤解了,而且還遭到一頓暴打。我轉身看到阿黃,它眼里有淚流出,卻沒有怨言。我撲過去抱狗痛苦:阿黃我錯怪你了,你能原諒我嗎?
阿黃不一會兒就原諒我了。我給阿黃的幾處傷口敷了紅傷藥,幾天后它就行動自如完好如初了。我真高興阿黃能原諒我,而且還這么快,這么徹底,比人與人之間要好相處多了。打阿黃這是第一次也是唯一的一次。
時光輾轉,隨著我漸漸長大,阿黃卻顯得越來越老了。先是走路遲緩,后來牙齒也開始脫落了,目光也漸漸渾濁起來,每天也很少活動,只待在家里閉目養神。
在阿黃十歲大壽時,我弄了幾塊骨頭給它慶賀十歲華誕。阿黃啃起骨頭來很費勁,但看得出它吃的高興,也精神了許多。
這時母親叫我去村里小賣部買醬油,往回走時,突然斜刺里躥出一只瘋狗,惡狠狠的向我撲來。大腿被咬了一口,疼痛難忍。我尖叫著,奔逃著,瘋狗追上來,前爪從身后搭在我肩膀上,張著腥臭的大嘴,血紅的舌頭滴著涎水。我嚇呆了,站在那一動不敢動,潛意識里我大喊了一聲:阿黃!大腦就一片空白了。
忽覺眼前有黑影掠過,搭在肩頭的狗爪也隨之滑下去。我扭頭一看,阿黃已和那只瘋狗滾咬在一起。一場殊死的肉搏戰持續了五分鐘。瘋狗雖然年輕力壯且窮兇極惡,但最終還是被阿黃用僅剩的幾個牙齒咬瞎了眼。瘋狗慘叫著轉身就逃,慌不擇路一下撞到水泥電線桿上,腦漿迸裂一命嗚呼了!
阿黃也用盡了最后的力氣,而且身負重傷也倒下了,再也沒能站起來。
臨終前的那一瞬,阿黃堅強地睜大了雙眼,眼中閃著久違了的亮光。我伸手撫摸阿黃的頭,它伸出舌頭舔舔我的手,仍舊是癢癢的,熱熱的感覺。阿黃漸漸合上雙眼,竟有淚流下......
我也哭了,哭的那么傷心,因為它不僅是一只狗,還是我的伙伴,我的朋友,我的救命恩人。哭夠了,我把阿黃葬在我家樹地的高坡上,永遠懷念著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