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至今日,時光所剩無幾;雖素未謀面,但心中仍有感激之人。
在友鄰的空間看到這樣一句話:我們對生活有諸多失望,盡管知道自己不能,卻還是希望生活在別處,是地獄或是天堂。
我長時間觀察過北京地鐵一號線的人群,他們行色匆匆,小心翼翼地在人擠人的車廂里“鉆木取火”,喧囂無限、一片荒涼。
他們多數人在清晨睡眼惺忪、表情干癟,到了晚上雖然難掩倦容,但卻有種解脫的快感。
下班居然是件讓人無比期待的事情,那朝九晚五、營營役役多少是讓人厭倦的。
記得多年前剛畢業那會兒,我也是每天早上六點就得起床,趕地鐵、倒公交,跨越半個北京城趕去辦公室,那種生活對于我十分煎熬,我做的是文字工作,要完成一定的專題任務,如同一個文字機器一般。
那時候,我每天早上都吃不下東西,一吃就反酸想吐,由于缺乏睡眠,整個人總是無精打采的。
后來,我果斷結束了這段生活,遠離了一個媒體從業者的辛酸。
其實,關于文學的夢想,回想起來,我真還有過,那時我想靠寫作活著,做個小作家或小編劇,然而現實弄人,我居然下海從商,走了一段自己始料未及的路。
多年后,當不再為物質發愁的時候,我發現自己居然與寫作疏遠了。
當你轉身回頭,發現你最親近的朋友,與你形同陌路,這是件很難過的事情。
寫作曾經讓我得到無比的滿足,我參加過的寫作類比賽無一例外的總能獲得最高獎項,那時的我覺得寫作是自己這輩子一定要堅持的事情。
事實上,我的確堅持了很久,是寫作讓我度過了青春年少時最寂寞的時光。
可是,我雖沒有見異思遷,但生活搞得我多年無心下筆,也許并不是沒有時間,而是我失去了心境。
再次想起寫作這件事,還得提到幾年前的成都之旅。
我在那年大病一場,生活停滯了八個來月,恢復工作后,仍有些不適,于是臨時起興去成都生活了一段時間。
那段為期二十來天的成都生活,我將其稱之為“放空”。
十二月的成都,長時間沒有太陽,有些陰冷,但時光尚好。我每日穿行于成都的寬窄巷子之間,在朋友位于附近的咖啡廳里招呼著來往客人,聽著一個又一個屬于這個城市的故事。
如果說那些城市之于我,北京是割舍不了的,那成都是值得懷戀的。而對于寫作的人來說,每一段文字都屬于一座城市。
也許正如晏君所寫的:也許人并不孤獨,孤獨的只是座座空城。
我與晏君是由文字相識,在成都得以相見的。
那個冬天,是他在成都的第五年,對于一個習慣了漂泊的人來說,成都顯然成了他的第二故鄉。
我們是由一個朋友介紹相識的,第一次見面是他趕來寬窄巷子看我,后來他受人之托帶我逛了成都大大小小的巷子,最后不忍見我一個人住酒店,硬是接我去他家住了三天。
那個冬天我在成都受到了款待,我開咖啡廳的朋友,成全了我做個咖啡廳老板的夢想,晏君帶著我過上了成都當地人的生活。
那段時間,晏君轉讓了他維持了兩年的服裝店,也不再做調酒師,他那么一心一意地修改著他的長篇小說。而我算是他那部長篇成型后的第一個讀者。
夜間,他在我睡下后開始寫作,會循環往復地聽著王菲的《乘客》,我則一大早起床,看他改完后的作品。
我們一起穿行在成都的玉林路,搜羅著當地特色美食,談著各自的文學創作,這是一段多么輕松的時光。
他其實要得不多,漂泊過那么多地方,會為生活所迫做一些自己并不喜歡的工作,但最大的夢想依舊是寫作。而且,他比我要執著,從愛上寫作這件事開始就從未放棄。
“晏君”這個筆名也是從那個時候開始的,之前他以“蓮見雄一”的筆名活躍在網絡上,在博客時代,他擁有大批粉絲。
后來結集出版于《晚城》中的那些文字,是他在做調酒師和服裝店小老板的期間堅持的結果。
他曾寫道:寫作對于我來說,只是一件可以記錄生平的事。
可是,他是那么執著于這件事,這似乎成了不善言談的他的人生出口。
他雖然漂泊過很多城市,在夜店復雜的環境中長期生活,艱難打理著小服裝店的生意,但他依舊是個很單純的寫字的人。
能夠抵住現實的殘酷,堅持寫作的人真的不多,比如我就中途停滯,為了生活而奔波,妄圖以此獲取無比虛妄的安全感。而他哪怕清貧,卻在寫作這條路上義無反顧。
對于寫作,晏君一直很堅持,在我停滯不前的時候,他幾乎每周都寫新的作品,這些文字都集結于他出版的《晚城》一書中。
有一批讀者一直默默關注著他的,正如他寫的:時至今日,時光所剩無幾;雖素未謀面,但心中仍有感激之人。
堅持寫字的晏君,還是收獲了那么多默默關注他文字的人。也許素未謀面,但他珍重這種關系。
那個年末,我幫他將長篇取名為《紅》,之后幾經波折也未能出版。我于二零一一年圣誕之后,飛離讓我懷戀的成都,他于那年的最后一天離開了生活五年的城市,回到了他彩云之南的家鄉。
我見證了他寫《晚城》,乃至《紅》的整個過程,那年冬天我們一起遛狗,逛成都東區音樂公園,搜羅角角落落的美食,跟他的朋友談離別,吃他為大家準備的火鍋,他之于我的情意都在文字里。
這后來的兩年,我們通過一些電話,對于他書籍出版的事我也實在無暇顧及,真的很抱歉。
而后又過了幾年,收到他寄來的《晚城》和各種云南特產的時候,我才知道這份情意是那么深重。
我很想為他做點事,但一直無從著手,但他多少能夠感覺到,我一直是能讀懂他的人。
唯有文字讓你不朽,我也開始重新出發,而此刻有太多想跟你說的,但無從開始。
我寫下這些文字,但愿遠方的朋友一切安好。文字或許才是我們最好的溝通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