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何
木卡姆被那個木卡姆藝人帶到了天上。十二木卡姆上了天。
他指著樹上的一只鳥對他的媽媽說：“看，麻雀兩只腳站在樹上。”他把一條街的麻雀都數清，他說有十三只，十三個不同的鳥叫聲在空中游蕩，被他捕捉進了懷里。
他在小學的時候實在算不上是個聰明孩子。他慢悠悠走路，慢悠悠地讀書，慢悠悠的。一條不到千米的路他總愿意繞上很久。他故意繞得遠遠地，像鳥一樣舞蹈像鳥一樣游蕩，在荒廢的田野里經過，在民居的小巷穿行。他學著鳥叫，卻嚇跑了站在電線上的一排真正的麻雀。他此刻有多么希望自己是一棵樹，所有的鳥兒都會停在他身上。
四年級以前他總和爺爺奶奶在一起。他喜歡開著動畫片寫作業，奶奶不喜歡這樣。他漸漸地不那么做了。四年級時候他沒日沒夜地看書，他特別愛看關于鳥的故事，他覺得鳥在天上真好，只要會唱歌就好，他要上學要上補習班。“鳥也許才是世界的主人吧。”他常常這樣想。媽媽總在家里督促他學習，督促他匆匆走路。他上學時不得不從黑幽幽的馬路上跑過，沒有鳥叫。千篇一律的喇叭聲殺死了鳥叫。他覺得這樣不好，不過成績好多了。
他十三歲的時候依然喜歡看書，卻凈看些外國文學，旁人的話當個笑料堵在耳邊。只信奉著自己的人生哲學，他哪有什么人生經歷喲？無非是個書呆子。書中的荒誕書中的自由像小鳥啄著他的頭。
春天的時候，窗前的樹拔出嫩黃的新枝，有小鳥奇跡般地停在枝頭，此起彼伏的鳥叫是海邊的波浪。他無比煩悶地關上窗子，將波浪擋在窗外。他堅信這一切都是騷擾，他覺得自己就是哲學哲學即一切。他專門寫深奧的寫意的東西表達著哲學的情緒。褒貶不一，但他總覺得看到姑娘敬仰的目光驕傲得不可救藥，自戀得無法自拔。他回憶起自己的童年，他覺得自己的過去愚不可及，然而，當他想起他過去數鳥的經歷卻真切地思考：“難道真的有十三只鳥嗎？我是把自己的快活的叫聲也當做鳥叫數進去了吧！”“真是蠢啊！”他不一會兒又否定了自己的想法。其實，那兒只有一只鳥和十二木卡姆。一只正在生長的鳥。
他似乎終于意識到，也許自己過去才是恒久真實存在的。他開始認認真真寫一篇作文，他要好好寫一寫那只鳥。
老師第一次完全否定了他的文章，看不懂。他感到十分困惑，最真實的東西卻令人困惑。
是誰變了？也許，是真的有十三只鳥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