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言之從716教室出來,拐了個彎就進了715。藍澤他們已經找好了位子,是在教室后排,靠著窗,見他進來就招呼他過去,他點了點頭徑直往過道里走,一個留著半長波波頭的女生突然竄出來擋住了他的去路。
他蹙了蹙眉沒說話,心底也暗知即將發生什么。果不其然,那女生低著頭遞來一枚粉色的信封,聲音甜膩地跟他告白:“季言之!我是貿易二班的呂小蠻!我喜歡你一年零兩個月了!你,你愿不愿意做我的男朋友?”
季言之還沒來得及作出任何反應,教室里就迸發出了各種口哨聲唏噓聲,季言之的室友們更是看熱鬧不嫌事大,帶頭拍起了桌子。
季言之一個眼神過去,幾個異常興奮的小伙子瞬間安靜了不少。
季言之低了低頭,看了一眼面前這個身高估計不過160的女生,沉默了幾秒,也沒去接她的信,后者不知是因為害羞還是什么全程都沒抬過頭,見被告白的人絲毫沒什么反應,她想自己大概是沒什么希望了,訕訕地把手撤回身前,死死捏緊手里的信,眼淚不爭氣地剛從眼眶里跳出來,就聽頭上有個聲音響起,語氣冷淡又疏離:“不好意思,我有女朋友了。麻煩你往旁邊讓一下,擋著我路了。”
話音剛落那個女生就跌回自己的座位,趴在桌上哭了起來。旁邊座的女生開始不停安慰她,季言之毫不在意地繼續往里走,坐到了位子上。
后排的藍澤用筆戳了戳他的背,他稍稍偏過身體問:干嘛?”
“你剛剛說你有女朋友了,什么時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哦~我知道了,是借口吧。”
季言之不耐煩地白了他一眼,可突然好像又想到了什么,偷偷抿了抿嘴角。藍澤看到他這表情一下了然了,又罵了一句:“臥槽,你這萬年鐵樹真發春啦!”
季言之拋下一句:“快了。”就兀自回過頭去不搭理人了。
沒幾分鐘監考的老師就進了教室,發了考卷,季言之左手撐著腦袋,右手在試卷上寫著題,從容淡定。
而一墻之隔的林妮妮,也在一門心思考著試,不過接連打了好幾個噴嚏,心態有些緊繃。
…
中特的考卷出的都是些死記硬背的東西,難是不難,可就是要寫的字兒多。林妮妮寫了一個小時二十分鐘,把卷子填的滿滿當當的,這才終于撂下筆,扭了扭因為用力過度隱約發疼的手腕。
教室的位子已經空了大半,夏巖和夏溪也提前交卷走人,跟著社團外出寫生去了。顧寒清坐在林妮妮前兩個座,也已經停了筆,趴在桌上發呆,估摸著是在等林妮妮一起交卷。
林妮妮把試卷最后看了一遍,確認客觀題沒什么失誤,就收拾好什么桌上的東西,到老師那交了卷。顧寒清見她往前走了也把東西收好飛快地交了卷。
兩個人挽著手一起走出教室,呼吸著有些冰冷潮濕的空氣,胸中卻是一股說不出的暢快舒適。果然對苦逼的學生來說,每考完一場試就是一次解放啊。
當晚宿舍四人暫時放下被考試淹沒的憂傷,一起窩在林妮妮的床上聊天,說是聊天,其實是三個諸葛亮在給林妮妮這個臭皮匠出謀劃策。
夏巖最先起了個頭,把話題扯到了明天看電影的事情上:“妮妮啊,明天幾點看電影啊?”
“好像是下午三點多吧。我也不清楚,季言之說他明天下午開完會打我電話。”林妮妮一提到看電影的事有點緊張又有點小興奮,又扯了扯顧寒清問:“清清,你說我明天穿什么好?要不要化個妝?”
說完還朝她眨巴了一下水汪汪的大眼睛,顧寒清上下打量了她一番,略微思忖了一會說:“我覺得你還是平時怎樣就怎樣,故意打扮,反倒讓季言之覺得你過分上心,就落了下乘了。”
林妮妮一聽覺得格外有道理,也就不再糾結明天穿什么的問題了,這可算是省了一個大麻煩。
“不過,護個膚做個面膜還是有必要的,這幾天因為備考都熬的不成人形日漸蒼老了,哪還是青春無敵美妮妮啊!”夏巖依舊是啃著零食嘴上還不忘給林妮妮來個刺激。
林妮妮氣的一腳把她踹下了床。幾個人也都笑的前仰后合各回各窩去了。林妮妮面上氣惱可還真爬到桌前拿起鏡子照了照,眼睛下面掛著黑眼圈,膚色也都點暗沉,是得敷個面膜救救急了。
敷好面膜提早睡覺,倒是一夜好夢。
第二天清晨林妮妮起了個早,出門散了個步吃了個早飯,順便還給其他三人打包了一點回去。回到宿舍也才不到八點,幾個人都還沒起床。她把各自的早餐分好放到三個人的桌上。收拾了書包就出門去圖書館復習了。
冬日的早晨總洋溢著別樣的風情,特別是像這樣有著和煦暖陽的日子。B市前幾天落了一場雪,不大,也沒能堆的起來,可走在路上總能發現某個角落小小的一撮,還沒融化。
林妮妮也不著急,在校園里走走看看,她今天穿了一件墨綠色的面包服,鼓鼓囊囊的,脖子上還圍了一條米白色的圍巾,把有些嬰兒肥的臉遮的只剩一雙眼睛,顯得很是清純可人,倒真讓人猜不出年紀。
一早上就呆在圖書館里看書打發了時間,中午在食堂吃完飯就回了宿舍。下午三點多,季言之來了電話,說他剛在校外辦完事,直接去電影院等她,林妮妮收拾好東西乘著地鐵到了約定的地方,一路上心中雀躍不堪,明明名不正言不順的,也不知道在興奮個什么勁。
電影院是季言之挑的,不在鬧市,可據說環境很不錯。林妮妮乘著電梯到五樓,對著電梯里的鏡子照了又照,出了電梯一眼就看到坐在休息區沙發里的季言之。
他穿了長到腳踝的黑色羽絨服,腳上也是同款牌子的球鞋,款式簡單,可穿在他身上,十分好看,就像個十八九歲愛打籃球的男孩子。林妮妮理了理頭發,走過去說了聲hi。
季言之抬起頭來看她,他今天還帶了眼鏡,銀黑色金屬框把他那雙墨黑深沉的眼睛襯托的越發出塵勾人。
“來了。我已經取好票了,進去吧。”他收好手機從沙發上站起來,揚了揚手里的電影票,對林妮妮說道。
林妮妮乖巧地點了點頭,跟著他往前走,前面的人走了幾步突然停下來,林妮妮一個沒注意猛的撞上他的后背,疼的擠眉弄眼的,前面的人回頭看她,也忍不住笑了“我只是忘了問你,想不想吃爆米花,你們女生,不就愛吃這些垃圾食品嗎?”
林妮妮正揉著疼的發麻的鼻子,聽他這么打趣,氣鼓鼓地回嘴“我才不愛吃什么爆米花呢!愛吃的是姜唯學姐吧!”
話音一落她才意識到自己剛剛說了什么“混賬話”,囧的恨不得挖個洞把自己埋進去。季言之該不會以為自己是吃醋嫉妒了吧?這就尷尬了……
季言之聽林妮妮這么一說,大概明白這個傻子是誤會什么了,不過看她低著頭那傻了吧唧的囧樣,突然覺得有趣極了,這么想著,也就不自覺伸手,揉了揉她的頭發,觸感柔軟,酥酥癢癢,像偷摸到了天上的云朵。
“傻子,發什么呆,不吃拉倒。”季言之揉完某人的頭轉眼就給她來了個爆栗,然后又一把扯過她的手腕,拖著就往里走。
他們進的是vip廳,人很少,只有兩三對情侶,都坐在偏僻的角落里,竊竊私語,只有他們兩,大搖大擺坐在正中間的位置,一本正經看著電影,心無雜念。
說完全心無雜念,倒不是真的。林妮妮腦子里還在一遍遍重演剛剛發生的那一幕,悔的腸子都青了。季言之呢,也遇到了人生第一個糾結的難題:怎么跟一個女孩解釋你跟另一個女孩沒有任何關系?
一場電影下來,故事到底講了什么兩人都沒有太多記憶,倒是有一種尷尬的氣氛橫亙在兩人中間,就好像有什么質變要發生。
走出電影院,正好是晚飯的時間。季言之帶著林妮妮去了家小餐館,餐館在偏僻的小巷子里,很不惹眼。不過季言之就是B市人,熟門熟路也是正常。
餐館的客人也不多,他們去了就坐在角落的兩人座,季言之負責點菜,林妮妮就撐著頭,看著他發呆。季言之點好菜抬頭問她要不要喝什么,她沒來得及收回目光,被抓了個正著。她“啊?”了一聲,說了句隨便。季言之倒沒發現什么異常,轉頭跟服務生說來一扎蜂蜜柚子茶,熱的。
點好菜之后,林妮妮正想著要不要說個什么有趣的事打破這尷尬的沉默,季言之倒是先開口了:“小心眼子,這家店我可沒帶什么姜唯還是湯唯的來過。”
林妮妮怔怔的看著對面的人,這才明白他說的話是在向自己解釋什么,嘴角不自覺炸開出羞赧的笑來,季言之看她嘴角笑的小小的梨渦,心下一陣悸動,就像是一片平靜的湖面,被不知誰家貪玩的孩子擲入了一顆小石子,泛起了一圈又一圈的漣漪,輕輕波動著,蕩漾著。
“林妮妮,你說你這么小心眼,要不要…向某些不懷好意的人,宣示一下你的主權?”季言之把身子傾過來,湊到林妮妮眼前,看著她怔住的表情,伸手捏了捏她白嫩柔軟的臉頰,輕聲問道。
餐館里氤氳著溫暖纏綿的飯菜香氣,隔壁桌嘈嘈切切的聊天聲也不絕于耳,可林妮妮的腦海里就像千朵萬朵的煙花齊齊炸開,綻放成一片片鮮艷的花海。
明明才一月初,可今天,這時刻,怎么就溫暖如春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