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0錢與權較量
幾天以后,徐春紅和律師把市政府的500萬翻了二十倍轉嫁到風尚的業主頭上,理由是房子從50年變成了70年。大部分的業主都選擇了接受交納這筆錢,因為房子的價格上漲得太多了,而業主要辦證,必須得通過開發商才能辦理。
半個月后,徐春紅發現伊科留的十套房子中,有七套分別轉到了國土,規劃,房管,公安等各個部門的親屬或是配偶或是子女的名下,其中程云標也有一套。在這個皆大歡喜的結局中,誰都是事情的受益者,只有可憐的恒恒連到這個世上的機會都失去了。對著公司賬上巨額的銀行存款,孩子是預謀還是巧和,徐春紅分不清楚了。
伊科見徐春紅流產后一直悶悶不樂,意外提出帶她出去散散心。當然主要是因為每年一次的法國之行,以前都是欣怡陪著去了。這次欣怡剛生了孩子不方便,伊科便決定帶徐春紅出去。從戴高樂機場出來的那一刻,徐春紅就完全被驚住了。聽著伊科用她完全聽不懂的法語熟練地跟出租車司機交談,然后時不時向她介紹兩句法國的歷史,文化,風景,名勝。看著伊科帶她逛著一個個的酒莊,和他們談笑自若地討論著紅酒,葡萄及各種趣聞。她從來沒有想過,這個躺在自己身邊的男人竟然會懂得這么多。美不勝收的風景,絢爛多姿、各具特色的大小酒莊,浪漫有趣到像是童話世界那么不真實。徐春紅覺得眼前的一切變得茫然,一個早期留學法國,畢業于巴黎綜合理工大學的碩士生,也許從一開始自己就沒有一點贏的資本。伊科摟著肩膀告訴她,他的夢想是買一間法國的酒莊。伊科哄著讓她開心點,說她受委屈了。以前想都不敢想的日子展現在面前,她卻已經分不清是真是假了。
徐春紅沉浸在伊科帶給她的畫卷般意境里,林飛卻在她去法國不到一個星期后出事了。那天下著大雨,林飛送好貨后急著趕回去給王琳過生日。自從林飛自己創業后,就一直很少有時間陪王琳,兩個人甚至連電影都沒一起去看過。以前心疼電影票的錢,現在有錢買電影票了,卻沒有時間。加大了油門往回趕,車子在一個十字路口和一個過馬路的學生正面相撞。雨下得太大,視線很差,學生又突然躥出來,林飛根本來不及剎車。學生被車子撞到后又飛出去老遠才落到地上,刺目的鮮血順著瓢潑大雨把路面都染成了紅色。
學生從搶救室出來就送進重癥監護室,一直沒有醒來。家長有點權勢,揚言要林飛償命,當晚警察就把林飛帶走了。王琳能夠求救的人只有徐春紅,可她的手機卻一直關機狀態。陳墨也是束手無策,孩子傷得不輕,他也不能確定這個孩子倒底能不能醒過來。倒是張捷去找任有成幫忙。“他們不肯接受錢,能壓下去的只剩下權了。學生的媽媽是黨校里的一個主任,沒有實權,關系卻很廣。”任有成上上下下跑了一圈,還是沒有辦法
“那怎么辦?”王琳沒有了主意,林飛的父母是老實巴交的農民,和泥土打了一輩子的資產,從來沒有經歷過這種場面。
“要不你們讓紅紅想辦法跟伊科說一說?”任有成搖了搖頭,雖然他確定伊科百分之八九十是不愿趟這個渾水的。因為聰明的人永遠不會透支自己的關系做小事,但這種事能壓下來的只有關系。在這個奇怪的社會里,很多時候,權比錢好用得多。
“我去求他。”王琳迅速拿起了手機,只是手機撥通后傳來的聲音卻是關機。
“他也關機了,林飛怎么辦?”王琳覺得頭頂有桶冷水從上往下澆遍了全身,身和心都陷進了徹底絕望中。
“林飛主要是喝了點酒,律師請了,能做的,我們都做了。人只能明再找找看,明天去紅紅公司問問吧,發個郵件給他。別太難過了,如果那個孩子早點醒過來,答應對方的一切條件私下和解,先把林飛弄出來是最主要的。”陳墨發揮一個醫生遇事應有的冷靜和沉著,分析了事情的主次和處理順序。
王琳連續去幾天去了徐春紅的公司,每次秘書小姐都很客氣跟她說,徐總和伊總都沒有跟公司聯系。三天后她放棄了,做錯事情的是林飛,沒有理由一定要拉著朋友替他善后。伊科一年中有一半的時間在國外,王琳覺得他的關機只是把其中一個并不重要的號碼關掉而已。那個隨時可以找到人的手機號碼,王琳沒有,公司的秘書也不提供。王琳心里清楚,有時碰上伊科對他們很客氣,但僅是客氣而已,彼此從來都是兩個世界的。她甚至不清楚,徐春紅是如何在兩個世界中平衡的。
程云標的電話是在幾乎絕望中響起的,聽了王琳的哭泣后到馬上趕了過來。“琳琳,如果孩子沒醒,一直要拘留著。孩子醒了,估計頂多三年。沒醒那就是三到十年。”程云標的速度很快,幾個電話就把情況了解得一清二楚。
“有沒有辦法找孩子的父母私了?”王琳抓住了程云標的手臂,像是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的稻草。
“交通事故,談肯定有得談,只是代價不低。”程云標把另一只手放到王琳的雙手上,輕輕摩挲。王琳想把手抽回來又不敢,只能任由被她握著手。
“要多少錢?”王琳盤算著只要能夠救出林飛,那就把公司賣掉好了,大不了再去向徐春求救。
“錢倒是其次,也許是我的政治前途。”程云標在王琳面前重重嘆了口氣。
“啊?”王琳心里燃起的希望又滅了。
“小孩媽媽的關系很廣,我可以借上頭的名義壓下去,強迫要私了,但也有可能這事情被弄出來。雖然不是什么傷天害理的事,也不違法,可如果事情捅出來,那我的工作肯定完蛋了。”程云標清楚,孩子闖了紅燈要承擔一定的責任,林飛酒駕肯定要承擔主要責任,但交通事故只要不死人,都可以不量刑。
“那就是說你也幫不了。”王琳失望地抽回了被拉著的手。
“看換來的東西值不值吧?”程云標反過來拉住了王琳的手。
“什么意思?”王琳抱著最后一絲希望,她隱隱能猜中程云標的心思,只是實在不想自己這樣被糟蹋,不然她還有什么臉和林飛白首攜老。
“你應該明白我的心思,琳琳你這么漂亮,又何必跟著這么個男人。你嫁給我,我替你擺平這件事。”
“啊?”王琳一驚,程云標竟讓自己嫁給他,張大了口,想說點什么卻怎么也說不出話來。看著程云標那個全都是肉的身體,甚至腰圍比身高還要長的身材,她只想逃。
“唯一的條件,這是要用我的前途來換的。如果換來的是你做我老婆,我覺得值得。”
“琳琳,我知道這樣做有是不夠光明磊落,可我實在太喜歡你了。你要是實在不愿意,你就當我什么都沒說。或者今晚跟我回家,明天去領證。我想憑我的面子,問小孩的父母要份結婚禮物還是可以的。”見王琳沒有說話,程云標把手搭到王琳的肩上,手慢慢往下滑
王琳想推開這個一點一點靠近他的身體,腦子里卻浮現林飛父母因為長年累月勞作而駝得直不起來的背;臉孔上飽經風霜的皺紋像是用刀雕刻的核桃;高高的顴骨,眼圈深深地凹陷下去,充滿了血絲的眼睛以及那滿頭星星點點的白發。
老人趕到這里的聽到消息后就暈倒了,要不是陳墨手快,早就已經進醫院了。林飛是老人唯一的兒子,如果林飛要坐牢,兩位老人所有的希望都會破滅掉。也許不僅僅是一個人坐牢那么單純,可能還有兩條命……王琳只能閉上眼,任由程云標一件件脫掉自己的衣服……
王琳怎么也沒想到,自己這么快就結婚了。一個簽名,9塊錢的工本費,工作人員笑著說恭喜,遞給她兩本大紅色的結婚證。走出辦事大廳的門口,刺眼的陽光晃得人睜不開眼。王琳掏出最新款的手機卻發現手機不知什么時候關機了。把手機打開,上面有十多個末接來電,有張捷的,有陳墨的。信息框里有條消息是張捷發來的,“孩子醒了,速回電。”王琳像是被人從后面打了一悶棍,世界就像被抽掉支點的多諾米骨牌,在眼前瞬間倒塌了。
程云標已經替她拉開了副駕駛的門正笑盈盈望著她,另一只手里還拿著剛剛從她手里接過去的兩本結婚證。王琳微微顫抖的手把手機裝回口袋,然后坐進車子。耳畔馬上傳來了程云標盡顯體貼的建議:“老婆,我們現在去買戒指吧?”
“買好后我想去找一下張捷。”王琳想去看看孩子,更想看看能不能見到林飛,可她清楚自己絕對不能拒絕程云標的體貼。
“好,我陪你一起去,不然晚上約他們倆一起吃飯吧,今天怎么也是我們結婚的日子。”王琳看手機那一刻的表情變化一點不漏地落進程云標的眼里,他自然是不會放任刀去找林飛。
一個星期后,林飛就被放出來了。“琳琳呢,琳琳在哪里?”回到借住徐春紅的房子,林飛就往里沖。
“林飛,孩子的父母有點權勢,琳琳跟程云標結婚了,所以你才能放出來。”張捷從電梯間追過來。
“你說什么?”林飛像被點了穴般定格在原地,然后頹然往后退去,一直碰到沙發的靠背才站住。
“這是逼孩子父母私了唯一能走的路,不然你至少要三年啊。”
“琳琳人在哪里?”林飛上前死死抓住了張捷的手臂。
“程云標那,昨天領的證。”
“她怎么可以這樣?我每天辛辛苦苦,起早摸黑還不是為了給她買個大房子。讓她過得舒舒服服,她竟然這樣做?”王琳竟然趁自己出事跟別人結婚了,林飛覺得他的世界塌下來了,所有的不滿和脾氣朝張捷發出來。
“你以為琳琳愿意啊,可我們有什么辦法,你喝了酒還開車啊。你進去了,琳琳怎么辦,難道讓她等你十年啊。就算琳琳愿意等,你看看你爸爸媽媽,他們怎么辦?”張捷伶牙俐齒,毫不留情地反駁回去。
吵聲驚醒了里間臥病在床的老人,駝背的父親扶著一頭白發的母親出來,老淚縱橫、略帶蹣跚的腳步跌跌撞撞撲向林飛,嘴里叨念著“孩子,孩子……”
“琳琳有封信給你。”張捷把信拿出來后遞過去,林飛拿著信把自己關在房間里。
一場突如其來的大雨讓原先的直線突然之間來了個90度的轉彎,然后朝著完全想不到的方向迅速伸長。除保險的賠款外,林飛把電腦公司賣掉的錢剛好賠給孩子,處理完這些事,林飛選擇只身去了深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