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四、七月(中)
蕭止楠的高考結束了,他一身輕松,文科生相對于理科少考一門,因此九號中午他交卷之后就飛車回了蕭家寨,這中間還發生了一個小小的插曲,路過城南戲園子旁邊時他覺得車胎有點松軟,就停車交了五分錢打打氣后風馳電掣般走了,十幾公里的路程只用了四十分鐘,自行車到蕭家莊村北遇到望眼欲穿的秀秀后才發現,他帶的所有考試用品包括各類輔導書和文具等等居然都丟在了給車子打氣的地方。
秀秀有點埋怨的說道:“快回去拿吧,能值不少錢呢。”蕭止楠嘿嘿一笑:“不要了!考上了書本還有什么用?考不上我就和你閉關修行,專心生孩子,書本也沒用了。這就是天意!讓我和自己的高中徹底告別的天意。”聽蕭止楠說和她生孩子,秀秀的臉緋紅一片:這是止楠哥公開說出自己的心里話,其實,他要考不上也真好!
晚上蕭止楠同學家第一屆家庭會議正式召開,全家三口半人全體參加,秀秀自然只能算是半個,在農村不重視結婚證,但必須要有結婚典禮,秀秀雖然屬于明媒正娶的家庭成員,但由于沒舉行正式的典禮,只有列席權,蕭止楠偷偷在秀秀耳邊開玩笑:“你現在屬于預備黨員,等著轉正呢。”秀秀并不懂得這句話內涵,只是捂著嘴笑笑,并沒接腔。
會議主席自然是蕭老漢,家里為了省電把燈泡都換成了小瓦數,因此光線暗淡,燈光照在蕭老漢身上,光影閃爍,讓人有點壓抑,前段時間蕭止楠并未很細心的觀察父親,現在一看覺得這半年之間蕭老漢好像老了十幾歲,原本他只有四十幾歲年齡,現在看上去足足有了五六十歲,在農村五十幾歲的人無疑會被歸結為老年人行列。蕭媽媽出院后倒是身體比以往好了許多,今天她神采奕奕的,似乎在等待好消息。
“今天咱們商量一件事情呀。小兒。”蕭老漢說道。“前段時間你媽住院的時候我就和你媽商量好了,就是看你準備考大學很忙,現在也算是完事了,這個事想聽聽你倆的意見!”
“老爹,考大學還沒完事,要二周后知道成績,現在我是緩刑期間。”蕭止楠和父親開著玩笑,他心情極好,一塊石頭落地讓他格外輕松,說心里話,此時此刻真的沒覺高考的壓力,就是想好好睡一覺。
“考上考不上和這件事情沒關系。”蕭老漢覺得兒子觸犯了自己的權威,有些不太高興。他看兒子一眼,臉上十分嚴肅。
蕭止楠偷偷沖著秀秀吐吐舌頭,秀秀依舊捂著嘴笑。
“這個事情是這樣,我想八月里給你和秀秀完婚,就是把秀秀娶進家門。具體日子要等你李大娘給看,你倆覺得怎么樣呀?”
這個消息如同炸雷一般讓蕭止楠和秀秀目瞪口呆,他倆對望一眼,都從對方眼神里看到了疑惑不解。
蕭媽媽說道:“小楠,這個事情我說說吧。上次我在醫院人家都夸秀秀,我和你爹也心里有數,她比人家親閨女都對我好,你這次回去復課都是秀秀幫你,這么好的媳婦兒打著燈籠找不著,我和你爹當時就商量了,等你考完試就定下這個事情。”
蕭止楠想說什么,但張張嘴卻又不知道說什么好,又聽他爸爸說道:“要沒有這么賢惠的兒媳婦兒,咱們家都不知道怎么樣了。她割麥子、壓麥子的時候熬了兩個通宵,但一句苦和累都沒給我和你媽說,咱們村的人都說咱們蕭家幾輩子的福分才找到這么好的人家,兒呀,你要考上一定不能做陳世美,那咱們會被人家戳脊梁骨,比奸臣秦檜還要壞啊。你要考不上就好好陪著和秀秀過日子,有這樣的兒媳婦兒,我和你媽這輩子滿足了。”
蕭止楠看一眼秀秀,看她捂著臉哭了起來,他自己也忍不住流下淚來,說道:“爹,你說得對,我馬上和秀秀結婚。”
“不行!”這次反對的卻是秀秀,她擦一把臉上的淚痕:“止楠哥,有一次我在二中看招生簡章,上邊寫著必須沒結婚的才能讀大學,咱們不能這樣做,不然白復課了。”
“這個事情我知道!”蕭老漢點燃火柴,抽一口煙,蕭止楠覺得老爸又添了新毛病,他原來不抽煙的。“我打聽過公社的干部,人家說咱們農村娶媳婦兒不叫結婚,必須要領結婚證才算結婚,你要考上了秀秀在咱家里帶娃,等你大學畢業再去領結婚證,又耽誤不了你吃國糧也耽誤不了你媽抱孫子。你要考不上就老老實實在家里種地,這是最后一次復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