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一、九月(中)
蕭止楠行尸走肉般回到家里,一頭栽倒在床上,開始發呆,秀秀見丈夫這般模樣,自然是嚇得心驚膽戰,忙問發生了什么事情,蕭止楠搖頭不語。距離他報到的時間只有五天了,難道原來所有的努力都是一場空嗎?想想自己在清平二中時的煎熬,想想這幾天春風得意的神態和自命不凡,他不禁又羞又惱,趴在新婚的被褥上大哭了起來,任秀秀怎么勸說他都一句話不說,嚇得秀秀只好去找蕭老漢。
聞聽得兒子遇到了麻煩,蕭老漢和蕭媽媽急急跑了過來,蕭止楠也終于停止了哭泣,把事情一五一十說了出來,這一下全家都愁眉苦臉起來。蕭媽媽開始掉眼淚,說:“他們怎么這么不講理呀?咱們村都知道這倆名字都是同一個人,就連鎮長和書記都來參加我們的婚禮了,都稱呼我小兒大學生,他們就卡我們呢?這有天理嗎?”蕭老漢則埋怨道:“肯定當時請客沒請這個民政員,你說說,我當時囑咐你,孩子結婚是大事,能請人家的都要請到,你說說你,就為了省點酒席錢,說人家來了也不隨禮,少點就少點,你看看怎么樣?這下孩子大學都讀不成了?你說說,你倒是省了一頓飯錢,這下怎么辦?”
秀秀比較冷靜,說道:“止楠哥,要不咱們給他送禮行不行?花多少錢咱也有?”蕭止楠暴怒了,說:“送禮!送禮!我為什么要給他送禮?大學是我考的,和他什么關系,他要不給我辦?我就,我就。”他想了半天卻是絲毫沒有能制約住這個民政員的辦法,告人家?人家說得句句在理!給人家送禮?他真不知道怎么送禮。秀秀也哭了起來,兩個女人嚎哭成一團。蕭老漢說道:“我去找你蕭峰叔商量商量,看看這件事情怎么辦?”說完轉身出了新房。
蕭止楠也忽然想起他的高中班主任來,說道:“我去趟縣城打聽一下有沒有辦法。”說完也走出家門推了自行車,就往縣城跑去。
今天已經是陰歷八月初,天上一輪彎月掛在天際,田野里蛙聲一片,蕭止楠絲毫沒有心情欣賞這些,心里一個念頭就是快走。到了一中家屬院門口,他停下車子,掏掏口袋里把僅有的一百塊錢全部買成了禮品,來到了班主任家,敲響了大門。
班主任聽得只是這樣一件事情,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說:“小楠,看你緊張的,這種事不是很常見的嗎?你在蕭家寨是吧?明天我給你找找人打個電話就行。你記得咱們班有個叫朱霞的同學嗎?她爸爸就是民政局局長,這又不違反什么政策,不就是曾用名嗎?”
“真的?”蕭止楠沒想到自己認為天大的事情居然在城市里的人看來這么簡單。
“這還有假嗎?”班主任又露出微微不屑的神情,他認為蕭止楠有點傻里傻氣,但蕭止楠只顧高興哪里想很多,他趕緊給班主任鞠躬告辭。
班主任送他走了以后,從家里的通訊錄上找到朱霞家的電話,打了過去。從班主任口中朱霞才知道蕭止楠居然考上了大學,而且是縣里的第二名,不由高興地咋呼起來:“這個書呆子前兩天見我,也不給我說呢。老師,您放心,我讓我爸寫個條子,明天我正好休班,去給他送過去。”
第二天,民政員看到蕭止楠和一個胖胖的丫頭走進門,最主要兩手空空,就故意裝作看不見的樣子,心中暗罵蕭止楠的不識抬舉和不會做人。原來這種事情只需要給他稍微意思一下,就不算麻煩事,昨天給他機會讓他思索一下怎么辦,不想今天依然是兩手空空而來。
卻不想這二人并沒有昨天那般拘謹,尤其是胖丫頭很不客氣的語氣說道:“你就是王峰嗎?”以前來找王峰辦事的人都尊稱其為科長或者王老師,很少有直呼其名的,心中火氣上涌,眼睛翻了一下并不理睬她。哪知胖丫頭手里取出一張紙,下邊蓋著民政局大印,遞了過來,說:“我爸爸是朱國瑞,他讓你抓緊給我同學辦理相關手續。哼!”
王峰就像被燙著一般跳了起來,陪著笑臉說:“您是朱局長的女兒?怪不得這么眼熟呢。”朱國瑞也是最近才調到民政局做的一把手,王峰雖然是蕭家寨政府工作人員,但業務上受縣民政局直接管轄,哪里敢再擺什么譜。朱霞則說:“你快辦吧。我和我同學還有事呢。”
“好!好!”王峰絲毫不敢再為難蕭止楠,找出一張表填寫起來。
五分鐘后王峰將蕭止楠和朱霞送出門口,朱霞很不屑地和他握握手告別,轉身對蕭止楠說:“正楠,你今天可要請我客!我對得起同學吧?”
蕭止楠看著自己難于登天的事情,人家三言兩語辦得利利索索,百感交集之中說道:“好!好。朱霞你想吃什么我請你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