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們常說,我吃過的鹽比你走過的路都多。要我說,那可不見得。從小學到初中,上學的那條路我走了九年,閉上眼睛,恍如隔世。路邊立著一塊紀念九八年抗洪的石碑,上面刻著:天有不測風云,我有人民保險。右下側小字還署明了日期。道路兩邊的稻田分屬兩家,一家雜草叢生,一家綠油油一片,我們對比了無數遍,想著收秋時肯定又是有人歡喜有人愁。我們有時去下道的斜坡上走,需要跨越塑料袋、土塊兒,還要當心別順勢滑下去,否則怕是要連滾帶爬惹來一身笑話。
我像個小野孩子,靠一雙腿可以走遍天下。和麗萍去翁海,一路在雪地上踩滿腳印,留下“到此一游”的字樣。那次我們和好多孩子來了一場冰上足球,超級爽。還有一次我的同桌過生日,她跟妹妹倆,感情很好,她們的媽去哪了我也不知道。有幾個壞同學總是取笑她,說她小時候被炮仗蹦過,我看他們才是穿天猴呢。我買了一個一塊五的小相框,我們村兒距離曙光還是有一段距離的,我徒步到了她家。她家的土房雖小,但五臟俱全,而且整潔干凈。我的驚喜讓她有點措手不及,她爸好像是去鄰居家借了一百塊,還給我做了一頓豐盛的飯菜,我這才意識到我的行為給人家添了麻煩,但也無力回天。
我還認識了一個姐姐,聽說她后來跟我的小學同學結婚了。當時她家是我們創業的第一家,村里人都說她媽被黃皮子咬了,是個半人半妖的瘋女人。還說她家院里那個木頭地下藏著黃皮子。我大約高二的時候才知道,黃皮子就是黃鼠狼,是個挺邪性的東西,但是它只是半夜溜出來咬雞。村子里總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的邪性的事。
我們小學叫八一小學,傳說學校以前是墳圈子,埋著當年打小日本鬼子的烈士們。我的初中叫托力河中學,中小學就隔個馬路。小學時是我顏值的高峰期,后來就大起大落、跌宕起伏了。位置優越,我的左邊是體委,右邊是班長。小時候同桌把我小辮子綁在凳子上,還剪我的書包帶,現在我知道肯定是吸引我注意力呢,一群小毛孩。我班班長永遠大鼻涕邋遢,但是臉卻是紅撲撲的,老師總夸他營養好,我從小到大都有些營養不良,臉色總是蠟黃蠟黃的。
小學三年級時,李騰是副班長,我是學委。后來班長去鎮上上學,我是班長了,他是副班長。每個班級都有一個跟小姑娘跳皮筋的男生,他就是那一個。后來他也去大興了,他的一個親戚,我們叫她巴豆跟我一班,李騰還托付她給了我一枚戒指,不幾天就弄丟了。巴豆在我的同學錄上寫下:愛情不是一個人的事情,愛他你就把握吧。挺稱職的一個紅娘,只不過錯點了鴛鴦譜。
真喜歡小時候的自己,做什么都全力以赴。老師叫我們了解村里一些古老的歷史,太陽都下山了,我掏襠騎著二八跨梁自行車奔向我要的答案,把本子夾到了后車座子上,我問我爺爺奶奶跟我說,那個大榆樹將近一百年了,也許更久。那幾個用綠色磚塊砌成的房子是老地主留下的……我心滿意足的化身旋風少年,結果本子丟了。
我總是很熱心操勞班級的活動。那時干什么都很認真,從不逃避,干什么都覺得很酷。每逢五四青年歌唱比賽,我都抱著我家的紅色DVD來到學校,用來放歌曲排練舞蹈。郭美美當時的“hello,看我,你在害怕什么?”還有SHE的《super star》,隨便三個人站在講臺上,拿拖布或掃把當吉他,百些特別夸張的手勢,腳尖也跟著律動,身上每一個細胞都在打著節奏。給我們一個舞臺,我們會把房蓋掀起來。那個小分隊們早已解散,如今試問:你的夢想是什么?我想回答是:忘了。
人有一個毛病,就是太相信物以類聚,人以群分。你可能在某個時候選擇站到一個立場,就是因為那里人多,而對方勢單力薄。小學時,不明所以被全班女生孤立,那時只有跟我一班的小姑還有波波跟我在一起,小孩子罵人也很難聽的,“真騷……這味兒”、“烏龜脫殼了,烏龜脫殼了”、“騷狐貍”這幾個詞我聽得比較多,記得比較扎實。那時我就已經初步領會了校園冷暴力是多么可怕,后來是因為有班集體活動,作為班長的我需要組織同學,我就只好硬著頭皮忙碌,天下大事,合久必分,分久必合。那天突然就和好了,孤立我時沒通知我,和好時也是稀里糊涂,他們不追究,我也不去追究,但我摸著良心還是不知道自己錯過了自己什么過錯。后來我問冬雪我當時咋了,她說她也不知道,她還解釋說雖然表面上她不和我玩,但心里還是和我好的,我理解她,不想受連坐之罪,但這也讓我更加感謝陪著我成為眾矢之的那四個小伙伴。好像還有原因說我跟班級男生走的太近,這點我是不同意的,我對男生從來不半推半就,只會一味的疏遠。還有更荒唐的說我不跟誰誰處對象,覺得我裝還是怎么滴,那時我過的很不快樂,如果時間長些恐怕會自閉。
那次班會,我們全班出動,買了很多彩帶、氣球還有拉花,就差幾個喜字了,班級布置的跟個新房似的。幾個男同學打鬧,你追我趕,不作死就不會死,其中在后門的一個男生順手扔了個棍子朝前門的男生,我和秋就站在中間,棍子砸到了秋的頭上,秋停頓了一下,緊接著放聲大哭,大家從歡笑中猛然驚醒,有的同學去找老師主任去了,看秋用手捂著腦袋,血不停的留,后來主任來了弄了盆涼水給她洗了一下,然后送去診所了,后來秋縫了幾針我不記得了,但是她頭上有個地方不長頭發了。
記得當時有個平時很淘氣的男同學站在窗臺上不下來,原來他暈血,他說他殺雞都不敢看的,同學們因為他情緒都緩和了些,想來那是個不錯的男生。一年級時,我們回家走在大道上要站排走的,老師還派個學生看著我們,當我們的司令,記得那時放學都膽戰心驚的,亮總是看離學校遠了,就在路邊撿跟小棍揚言要截我們,他就是嚇唬我們,但我們那時卻也很怕他。秋當時可是個得理不饒人,受不得半點欺負的主,她回家就告訴高年級的二姐,第二天,她二姐就拿樹條子把小司令抽了,后來他倆還分到一桌,秋沒事就掐他,三百六十度的,好一套掐人的功力,每次都是好幾個大紫豆子。他那時候帶我們一大幫人去他家玩,他去稻田地那邊把捕鳥的網拿回來,上面掛著好幾十只家雀,我們粗略的摘了毛,他就把它們扔到鍋里炸。稻田里總是立著許多假人,嚇唬那些家雀,有時候人猛的一瞅都嚇一跳。我那個同學雖然學習不好,但是他炒菜的時候特別嫻熟。當我形容烤肉好吃時,我一定會說,有一股烤家雀的味道。其實從來沒有所謂的差生,我的經歷讓我慢慢走上教師這條任重道遠的建設路。
很奇怪,上了中學之后很怕遇到以前的小學老師。有一次放學看到我小學班主任迎面而來,像是耗子見了貓,“嗖”一下鉆進了道邊的洗澡堂子——的走廊。偷偷看老師的摩托消失才躡手躡腳出來。后來聽我二姐說,他們秀艷老師說過,我們每個人都會有這個過程,是正常現象,我才覺得自己不是神經病。
小學第二個班主任待我很好。我有個習慣,就是老師不管說什么我都往書上記,那次老師走到我身邊,看到我寫的“精神”二字,還夸獎我說這兩個字寫的有筆鋒。我如今的字多少得了那位老師的真傳。去大興鎮上開運動會,總能趕上下雨,那時蕭敬騰還沒有火到人盡皆知,要不然我們會覺得他可能在鎮上舉行演唱會。雨越下越大,紅旗都打濕了,在風雨中飄搖著,我們八一小學代表隊被安排到了一個空教室休息。我們校服已經都濕透了,記得當時我校服里面只穿了一個白色的小吊帶兒,濕垮垮的校服沒法脫下來。就在我愁眉不展,躲在講臺一側瑟瑟發抖時,我們班主任突然把自己的外套脫給我,讓我披上,我不好意思接受但更不好意思拒絕,當時全教室的同學老師都看向這邊,還有人說老師對學生可真好之類的,把我別扭壞了。還有我發高燒請假,老師去我爺爺家看我,后來我知道他也順便借我爺爺家的驢車一用。
還有我高中的地理老師,是個很有氣質的老師,是我見過最溫柔的母親。在自習時叫我去辦公室,然后從柜子里掏出兩個棉襖,叫我挑一件,她姑娘的,老師說看我穿的太薄了,冬天這樣該生病了,我走在路上反復在想,難道我看起來真的是很可憐嗎。但是還是很感謝我的這位老師,給了我一份溫暖。
這個世界上有幾個感動我靈魂的人,我感恩他們的出現。我特喜歡何老師說的,我何德何能,何其有幸讓你們對我如此之好。可能有很長一段時間我看起來很讓人心疼吧。我身邊有很多老師都幫助過我,有時其實在年幼的我看來會有一種壓力,所以當我看到一篇文章《沒有一種施舍是理所應當》時五味雜陳。
我和我的那些故事們仍在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