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得小時候我爸和我媽特別愛吵架,小吵天天有,大吵三六九。吵架的時候還愛扔點酒瓶、花盆什么的烘托氣氛。我經常看著花盆在空中“嗖嗖”飛來飛去,跟武打片似的。
? ?他們往往打得很high,鄰居們也會紛紛來勸架。自然沒有人留意我,我在一片喧嘩聲中跑到了樓下。
夜色正濃,手里抓著一包餅干的我不禁佩服起自己的機智來,我一邊走一邊打開了包裝袋。
突然看到一遠處有個小男孩正在怔怔地看著我,在他對面的樓上,同樣傳出來爭吵的聲音。我們對視了一眼,似乎彼此都明白了什么。
這個小男孩很好看。
是的,即便現在回憶起來,我也只能用好看這個詞來形容他。
他長得比女生都要好看,當時看著我的是一雙大而黑亮的眼睛,如神秘而深邃的黑色深潭。他濃密的睫毛差點讓我脫口而出:你的睫毛膏是在哪買的?還好我忍住了。
我看到他修長的眉毛微微蹙著,嘴巴緊緊閉住 ,好像馬上就要哭出來了。我把餅干遞到他面前,緩緩問:“你吃嗎?”
他含著淚點點頭,但眼淚還是滑落了下來。看慣了別的小孩張著大嘴哇哇大哭,眼淚和鼻涕蹭一臉的傻樣,我不禁對這個哭相不俗的孩子心生好感。
“我叫顧儼儼,你叫什么?”我歪著頭好奇地問他。
“我叫喬哲。”男孩斯文的吃著餅干,像極了我童話書里的貴族。
這時刮起了風,風吹起地上的紙屑,夾雜著怪異的“嗚嗚”聲,我和喬哲趕緊躲到了樓道里邊。
喬哲亮晶晶的眼睛閃了閃,壓低聲音問我:“這么晚了會不會有鬼啊?”
看他的樣子格外緊張,我這時胸有成竹地對這個叫喬哲的男孩說:“奶奶曾告訴過我,如果晚上碰到不干凈的東西就吐口水,來跟我學,啊……呸”。
穿著白毛衣的喬哲低著頭鼓著腮幫子開始醞釀口水,他的頭發黑亮,整個人在黑夜中如同若隱若現的寶石。
看得出他的學習態度極為端正,應該已經把我教授的要領記在心里了。這一點,我很滿意。
喬哲對著遠方吐了幾口口水,仿佛口水已經把所有的口水都消融掉了。
他轉身從樓道的角落里拿出一樣東西,原來是一把兒童小提琴。
我對這個東西沒興趣,因為既不能吃,又不能玩,我有一同學也學這個,我曾經由于好奇而拉過一次,那尖銳如同伐木一樣的聲音難聽得差點讓我的耳朵聾掉。
喬哲把小提琴架到肩膀上,小提琴神奇的傳出了美妙的樂曲,當時還不懂什么叫美妙,只是覺得聽得身心舒暢。
我不知道喬哲拉的是什么曲子,空靈的音符從小提琴中傾瀉而出,曲子就如同他的人一樣,超凡脫俗到似乎不屬于這個喧囂的世界。
其間,喬哲抬起眼眸看了我一眼,而我則沉浸在曲子中連大鼻涕都忘了擦。外面翻飛著的垃圾紙屑在此時似乎變成了翩飛著的蝴蝶,盤旋著飛向不知名的遠處。
此后我每次回憶起來,都會對自己當時表現出的藝術鑒賞力有一絲小得意,雖然當時7歲的喬哲已經把小提琴拉得行云流水,但我對吃和玩以外的事情產生了濃厚的興趣,這還是頭一次。(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