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異鄉(xiāng)奮斗的年輕人大都會經(jīng)歷一段租房的日子,因為上班距離或者其他原因,我們會搬好幾次家,也會遇到好幾個房東。我是后來才知道房東也是分階層的,如果出租的房子是自己的,就是大房東;也有承包別人一整棟樓,再分租給各個租客的,這是二房東。我想說說我遇到的那些房東們。
01
我遇到過的第一個房東是一位中年男人,他沒有老婆孩子,也沒有朋友,和父母一起住在自家的二層樓里。一層他和父母居住,二層用來出租。他沒有工作,以房租為生。
早晨,他會騎自行車到早市買菜,菜買回家后由母親做飯。他吃完早飯就坐在房間里玩電腦,發(fā)布租房信息,房子總有人搬進去,有人搬走,所以他的租房信息常年都掛在網(wǎng)上。他經(jīng)常接到咨詢租房信息的電話,也會接待來看房的人。這就是他一天中除了一日三餐以外,唯一的事了。
心情好的時候,他會哼著小曲在房間進進出出。心情不好的時候,他會和母親因為意見不合叫嚷。即使是吵架,他的母親也從未提及讓他找對象或者出去工作的事,只是就事論事的說正在吵架的那件事。
他就這樣日復一日地重復著單調(diào)乏味的生活,忍受并享受著始終是一個人的孤獨,不和任何人交流,不為生活努力奮斗,喜怒哀樂都是自己一個人的事。
他像一個身處暮年的老人,等候著時間的發(fā)落。
02
2014年年初,我在凍得瑟瑟發(fā)抖的寒風中,走進一個小院,在院子里轉(zhuǎn)了一圈,看見一扇窗戶上貼著房東的電話號碼,我敲開窗戶旁緊閉著的門,一位頭發(fā)花白的阿姨坐在床上,叔叔坐在爐子旁邊,我詢問是否有空房出租,叔叔拿鑰匙帶我看房,就這樣,他們成了我的房東。
這棟房子是他們從大房東那里整租來的,叔叔是一位退休教師,阿姨沒工作。他們除了叔叔的退休工資,還有租房收入。他們性格很好,和租房的人相處融洽。所以他們的租客大都比較穩(wěn)定。
我經(jīng)常聽見阿姨和他們隔壁的大姐聊天,也看見叔叔和男租客下棋。阿姨和叔叔是讓人羨慕的白發(fā)夫妻,他們一起出門買菜,一起聊天,一起吃飯,過著幸福的晚年生活。
他們有一兒一女,談及兒女,阿姨的臉上洋溢著喜悅的神情,語氣中透露著淡淡的驕傲。他們的兒女工作體面,薪水豐厚,家庭幸福。
最讓他們期盼的就是節(jié)日了,每逢端午、中秋、過年,他們的兒女都會開著車,后備箱塞滿禮品,帶著孫子、孫女來看望他們。每逢節(jié)日,他們會一大早起來買菜,足足花一個上午的時間為兒女準備豐盛的飯菜,懷著期待和喜悅,連勞動都顯得格外有力。
兒女們一到院子里,他們立即出門迎接,院子里就會傳出家人團聚的歡聲笑語和小孩子稚嫩的嗓音叫著“爺爺奶奶”。每到這時,我也會格外想念我的爸媽,想念我回家時的場景和他們有著驚人的相似。
兒女歸家,大概是每對老人最期盼的事情了,他們不在乎我們有沒有帶禮物,他們在乎的是多一些和我們相處的時間,在乎的是一家人其樂融融的氛圍,在乎的是我們的健康和笑臉。
有時間,記得常回家看看。
03
最后一次遇到的房東是一對30多歲的夫妻,我常想,這一棟樓共5層,每層有12個房間,每個房間的租金在600左右,如果滿租的話,每個月房東的收入是36000元。相比打工族的我,他們的收入確實可觀。然而,這棟房子并不是他們的,他們是二房東。
他們都沒有工作,靠房租為生。他們整天在房間里無所事事,到過最遠的地方除了老家,大概就是村頭的菜市場。也許是在家待久了人就會變懶,我上樓的時候聽到過幾次女房東喊他剛放學的兒子去買食材。
他們不會用電腦,就是寫了大字在門上:有房出租和房東電話。有人主動上門詢問,女房東就帶他上樓看房。
閑來無事的時候,女房東就和門口的站街女,也是她的租客聊天,她先是燙了黃頭發(fā),后來又買了耀眼廉價的衣服,但是這些打扮都無法掩飾她發(fā)黃褶皺的臉。
如果租客遇到斷電、斷網(wǎng)或者冬天水龍頭被凍住而停水的問題,告知房東后,她總是漫不經(jīng)心地說:等我家那位回來上去看看,我一個女人家鬧不了那些。語氣中帶著不耐煩。租客遇到的這些問題,常常會在持續(xù)一兩天之后,再次找到她,才會被解決。所以,他們的租客很不穩(wěn)定,經(jīng)常有人搬走。
也許是太看重錢了,也許是在家待久了容易無事生非,也許是對生活狀態(tài)不滿意,女房東的臉上常常寫著憤怒兩個字。她的這種憤怒,在有人要退房的時候一觸即發(fā)。每個租客找她退房都無一例外地會和她發(fā)生爭吵,她的叫聲足足可以貫穿整棟樓。
她總有原因找茬,比如你搬家的那天不滿一個正月她就想問你要一整個月的房租,比如你沒提前告訴她你要退房,比如退房的時候并沒有當初搬進來時說的住那么久,等等。我退房的時候,她甚至說:是你自己找上門來要住在我這里,我又沒有去請你。我無語至極。
04
由于城市改造,城中村開始拆遷了,所以這些房東可能不會再是房東,而我也告別了租客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