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醒來,看到有文友在和我探討境界之說,心中有一凜之感,有一剎那是在猜度朋友的用意,想著也許是因為自己經常在他們的群里發自己的文章和名片引發了對方善意的提醒,提醒自己寫得不是太好,不是太有境界,要注意自己的境界所在……
礙于不能多問,我也就著朋友所言的屈原寫離騷等,對境界做了一點點思考,順勢發在了朋友的群里,但總覺意猶未盡,然后又翻開百度瀏覽了一些關于境界的說法,再想想自己的人生,感覺還算滿意,是為釋然。
境界是個名詞,有低境界,有高境界。但民間也會有直接將境界二字做了高境界解的,比如說,“人家那兒有境界”,便是指該人有高境界的。王國維在《人間詞話》中,集古人名句描繪了“三界”,對我的讀書寫作影響很深。他說:“昨夜西風凋碧樹。獨上高樓,望盡天涯路”,此第一境也;“衣帶漸寬終不悔,為伊消得人憔悴”,此第二境也;“眾里尋他千百度,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此第三境也。所以,境界有高低,當看你處于哪一境。
我是一個凡俗之人,有幸在父母親的指引下與書結緣,一生不離書。但我究竟讀了多少書,多少好書,卻從不敢妄言,因為,每每在看書或者作文時,或者在聽高人講座時,常常會有書讀太少、讀書未得要領的遺恨,為自己感覺羞恥。但是,思之想之,轉回頭又會因為時間、精力、事務等原因,無法做到時時處處為書消得人憔悴,故而常嘆自己也許只能為一俗夫吧。但漫漫人生長路,我又是如此的不甘心,于是努力地買書,以圖拯救自己,是而有了自己的書房,兩墻的書,希望能浸淫在書里,真正做到讀有所進。
朋友和我說,隨著人境界的提升,文章的境界也會提升,然后才有屈原的離騷、九歌,才有孔子的論語……是的,古之名人之高,自是因其言之有理,且言之較早,站在了那個時代的顛峰,加之后世認同,始得以流傳。我現世之人,雖站在巨人之肩上,卻真正用功者總是如大浪淘沙,或者為各種物利誘惑,難達其峰,所以無法實現大成。
其實,真正大成者,絕非抱著刻意之心而成。前日在呂梁學院聽阿來講課,他提到了一切以獲獎為目的的寫作都是可恥的,回頭又讀到了呂梁作協主席韓思中老師推薦的《叔本華:什么樣的寫作是文學墮落》一文中提到,“最偉大人物的最優秀作品,都是在他們不以任何目的而寫作的時候而誕生的。”即“榮譽和金錢不可能在同一個口袋里找到。”是的,當我們的寫作目的不再只是為了表達自己所聞所見,不再只是為了立言而書,而是為了賺錢,為了獲獎,其作品中要有多少心機和多余啊!我想,那樣的作品應該算得上是文字垃圾,不值一讀了。
我是一名寫字的人,而且有幸在多年前憑著一些創作的作品忝列省作協會員,其后一直以此為傲,雖然期間受生存生活工作瑣事所影響,作品未再多出,但心中繚繞的“如少女之初吻”般難以釋懷的文學情結一直都在,所以工作之余還是會和文字在一起,會和書在一起,會寫一些小段的文字出來,錘煉語言文字的功夫一直在下。這兩年尤其,當獨生的孩子離家出去讀書,我有了大把的閑散時間用在了讀書寫作上,以圖在有生之年能得一些真正提升,并寫出點什么有價值的文章來。
聽阿來講座后,整個下午,我都在思度他用硬筆書寫的關于妙華蓮花經語中的一段:“卉木叢林及諸藥草,小根小莖小枝小葉,中根中莖中枝中葉,大根大莖大枝大葉,諸樹大小,隨上中下各有所受,一云所雨,稱其種性而得生長,華果敷實,雖一地所生一雨所潤,而諸草木各有差別。”毫無劇情的我,又把思度的重點放在了其中的“大”、“中”、“小”上了,覺得因自己讀書少,所以根小莖小枝小葉小,難成氣候,也有對人生泄氣之感陡出。然而,身體發乎父母,自己又傳了后代,我的生命使命氣數豈是自己想斷就可以斷的?于是,只能繼續打起精神讀書,尋求新的救贖。或者直接做一件一直想做的書,打開一本一直想讀的書,心才會安。安下來的心才又突然明白,我也是一經了十月懷胎,讓母親受難之后才來到世間的生命,當通過辛苦努力換取豐贏生命才妥。至于當下所處位置,哪里有什么高低,比如說你可能是籃球的巨匠,則可能同時也是演講作文的小學生;你可能是文壇上的才子,但可能根本沒有摸過橄欖球的邊兒。人生所遇之事,所在領域,各有各的境界,輕易否定自己所處位置,否定自己所學,而大談別人之功績山峰并無意義,我們要做的是多問自己的內心,我喜歡什么,我愿意和什么在一起,并低下頭來和什么在一起,去摸摸什么的頭、脈搏、脾性,然后想想能做什么,而且堅持地去做,久之可能大成,如郎朗之與鋼琴,如丁俊暉之與臺球……你沒和什么在一起,就也別夢想在什么方面有所成。所謂努力了也未必成,不努力自然更不可能。
再回到目的上來,如果只有目的,而沒有狂熱的愛好、喜歡、迷戀,其實根本不可能有成,還如郎朗,還如丁俊暉,倘沒有骨子里的熱愛,又怎么會堅持,怎么會到極致?另外,就算你做到了極致,和別人又有什么關系?伯牙摔琴時,他是為了鐘子期,是后人為了景仰并發揚這種精神,才宣傳了它。主席救國為了什么,當是他覺得這件事有重大意義吧。屈原何以投河,是他看清了一切,又覺自己已經盡力,卻也無法挽回狂瀾了才有了那縱身一躍。
以前,我也常做“思想者”,為許多事苦思冥想,卻不屑于落地。但是當我發現,我所喜歡的事情其實是想要將所思變成文字時,我能做到的只有一件事,就是不厭其煩地把所思所想敲擊在文檔里,用一定的順序和邏輯,冠以一定合適的名字,并讓更多人看到。而只有在寫的過程中,我才能發現我的所缺,所思與實際之距離,才更明白我的方向,并合理調整讀與寫的時間,說與不說的尺度,才更明白了人生的走向需要不斷地拆解、突破來規圈,才明白了真正的境界需要手腳并用地爬,才能爬到高處。
讀書有讀書的境界,寫作有寫作的境界,做人有做人的境界,情到深處都是真,藝到精處皆是妙,但唯用功方能達,唯常悟方能達,唯思之不倦方能達,唯得了其真義方能達。
我愿如水,在生命的長河中,汩汩長流,一切隨緣;我愿如蟻,見喜悅之山色,走喜悅之途路,登喜好之山峰;我愿如智者,擇一生之所好,為生命之所當,不倦無悔;我愿為一友,你見我舒適,身邊一切釋然。
其時,有另一友在群里發了“修煉人生”之四層境界:小成靠勤;中成靠智,大成在德,終成于道。又提出了十重修煉:①忍得住孤獨;②耐得住寂寞;③挺得住痛苦;④頂得住壓力;⑤擋得住誘惑;⑥經得起折騰;⑦受得起打擊;⑧丟得起面子;⑨擔得起責任;⑩提得起精神。
所言無錯,但伽月認為,唯認真地生活,當做當思,當思當悟,常有悟方可以常得道,常勤做方可以生智、生德,生真道。另,唯極致處方有真境界。
是以,不再多言,埋頭爾,心懷進取、腳踏實地足矣。
趙月琴2017.6.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