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兒又被放回了花園里。這不算稀奇事,畢竟稀奇的是前面的名詞,躺著準備睡覺的心情又提了起來。
01
那天是那年雨季的最尾一天。大概是九月多,過后便不常下雨了。雨水積滿了進入學校的兩個路口,勉強趟過其中一灘比較淺的,水底的凹凸還是濕了兩個卷得高高的褲腳,等到了教室,發現鞋子亦變成儲雨工具。
那時小西坐在隔壁組的中間座位,我那時濕透全身的囧樣,剛剛好被她不經意地回頭發現。她后來跟我說,你那時的樣子就像是穿衣服去游泳的人回到了家,順便帶一副“這其實正常不過”的表情,她說她當時除了埋頭大笑之外找不到其他正常的條件反射了。
然后我當作無事發生過坐到風扇下吹干,她卻可以一直笑到咳嗽加流淚。我記得當時眼睛里浮現的復雜心情,只能有無語兩個字勉強概括。
放課后雨小了不少,在開單車鎖的時候突然背后被拍了一掌,回過頭看到是小西,她說我想拍拍看你衣服干了沒有,然后她就又笑了。我不知道該怎么說好,反正當我把單車推出車棚時,那兩個老友已經先走了,于是今天陪我走的是小西。其實她家挺遠,但我還是說順路就陪她騎到家,再自己趕著傍晚的余昏騎回家。路上跟她聊了很多,跟她算是建立起了朋友關系,那時也不知不覺,天氣剛好,云消雨散。
-他倆走的時候我剛好從他們旁邊走過。
-怎么?
-他倆對你笑了笑然后踩車走了。
-那是被你丑走的。
-去死。
估計當時也是缺個這樣能無邪玩耍的女性朋友,平常也沒事偶爾周末也閑得慌,小西算是那種懂得在外頭逛的人,順路捎上我去商業區逛來逛去。我可不是那種幫人拎包的人,畢竟小西也不是那種有錢買一大堆東西的人,更多時候她也只是路過那些花花綠綠的櫥窗走馬觀花地看一眼罷了,時間基本上都用在了聊天上,騎車能聊,騎過商業區,到沿江路上走走,找到個石椅或者干凈的草地就坐下開聊,當時也就這點興趣,剛好也不知道哪兒來的那么多話題,聊得開到最后也都放得開了。
中褲加T恤,小西經常的著裝。也就幾套換來換去,鞋子也只有黑白兩雙,衣服不算多。然而她家也是有幾層樓的,根本不算拮據戶,然而她一掏零錢包里空空只有一張黑毛爺爺加幾張青毛爺爺,畢竟她喜歡把錢換成食物。別人家姑娘都是買衣服買窮的,而她是吃東西給自己活活吃窮的。
她總愛把她的斜挎布書包在騎車時放在大腿上,一手抓著挎帶,一手扶車把。提醒過她這樣過于man的姿勢可能會讓她的摔車顯得過于正常,但她沒聽進去。結果真的在某天摔了個手臂破皮。這和男生們大冬天穿兩件,要風度不要溫度結果感冒流鼻涕的那種蠢事一模一樣的。雖然她第二天還是能裹著紗布繼續用功,不過她從此再也不敢那樣騎車。
高一最后幾周為了應對那折磨人的擇優考,大家基本上都開啟了高考模式。當時最興的兩件事,一是筆友,二是學伴。筆友?我是個沒心沒肺的家伙,沒那么矯情的話可說。而學伴,這個其實不用找,因為一大早把我叫起來的不是那欠扁的鬧鐘,也不是我那嗓門能吼醒死人的老母親,而是來自小西的一個電話:
——起床!!!
于是這長長的女高音陪伴了我那年最初的夏天。那幾周的時間,在放學回家這四個字中間加了個圖書館,當然,叫我自己一個人去這是當然不可能的,必須得有人硬拽著去才有可能,當然這人除了小西也沒別人了。
而圖書館里也是靜得安靜,靜得甚至連唇語都能聽見。
用功到太陽落山才回家,活活把半個夏天過出了秋天的感覺。
就這樣堅持了半個夏天,她成了重點班里我的前桌。她說做我前桌的原因和目的,是為了能互相督促好好學習。
當初錄取成績剛出來的那個晚上,我第一次看到晚色襯托下的她的臉。畢竟之前都是在白天出來。她說要好好獎勵自己,于是拉著我還有其他幾個朋友跑到沿江路上那間燒烤攤里吃了快兩百塊的燒烤,當然這樣瘋狂的結果就是隔天起床后一看朋友圈,四人里兩人拉肚子了,當然其中就包括主角小西自己。
02
-喂,我問你。
-問啊。
-還記得高二那次校運會么?
-記得,反正我沒上場。
-那你還記得那天中午么?
那天中午?哦,想起來了,原來那件事我還沒忘。那天是校運會的第一天,早上沒有我們班參與的項目,所以基本上我們這群人都是在看別人班的人在比賽,畢竟暫時沒有心理壓力,所以大家都很輕松懶散。上午的比賽結束得比較早,我便想在回家前先騎車到處逛逛,當其他人都在收拾場地時,我已經跑到車棚里了。
當我把車拉到校道上時,遠遠就看見校道那頭邊走邊揮手的小西。于是我停下來等她。她今天穿了件好看的條紋大衣,衣擺長長地垂到膝蓋上,走路時手帶著衣擺前后擺動。我在車棚外等著她把車拉出來,調侃著她腳上穿的新匡威鞋,她永遠都是回我一個嘟嘴加白眼。
當然我倆都不是早早回家的人。我們各自打了電話回家說中午不回家在學校吃,說是這樣說,像是外交辭令,打電話的時候在就已經跑到了江邊。沿著江邊往市區騎去,冬天的太陽和江上的風完美中和成舒服的溫度,說說笑笑的氣氛也好了很多。她是那種慢熱的女生,即使前一天玩得再瘋,第二天起來她依舊還是先安靜得像個淑女,然后再重新慢慢和你熱鬧起來。
騎到目的地是大約快到了中午的時候。她說想吃披薩,我騎到兩個街區外給她叫披薩,帶過來,一起在步行街的長椅上分享。吃完她就后悔這么大老遠來到市區應該吃自助餐才對,然后背著書包繞著這條街暴走了一圈想要重新讓肚子變餓,結果還是坐回長椅上仰天長罵算了累死老娘了不吃就不吃了怕什么啊還要減肥呢哼……
回去的時候,我們先往江邊騎,路過一間理發店。當時我也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小西說你要不要剪個頭發弄個新發型,結果我就真的把車停下在門口,回過頭看見她帶著驚訝和贊嘆的笑容。我跟理發小哥說剪短就行了,小西走過來在我旁邊的座位上坐下,笑著對理發小哥來了句讓我終身難忘的話——“剃兩邊,留中間”。
然后她就一直靠在椅子把手上注視著我整個被理發的過程,表情一直在笑,偶爾笑出聲。
然后我就著這個新發型在回來的路上還被她笑了一路。
她說你這樣蠻潮的耶,像香港后生仔的模樣,然而我只能苦笑著說聲呵呵謝謝你哈。其實我心里還是對這個新發型挺滿意的,畢竟原本那個“鍋蓋頭”陪伴了我從初中直到今天中午,說不膩那是假的。只是一直沒敢去改變罷了。那天下午的校運會我們的運動員都拿到了好成績,老朋友匡走過來拍拍我肩膀說你這是為我們班剪了個幸運頭啊,我苦笑不說話,轉過頭去看小西,她單獨坐在最旁邊的椅子上笑,看著運動場笑。
等到那天的運動會結束,我卻找不到她了。
那天下午差不多快騎到江的拐口時,小西突然剎了車,然后走到綠化林里低頭像是在找什么東西,我也把車打停了,走進去問她干嘛,她指了指比較靠里面的一棵大樹,樹下放著臟兮兮的牛奶箱,走近去看,里面有只臟兮兮的小貓。
03
—那只貓長得挺快的。
—是啊,第一次見到它時還是只眼睛睜不開的貓咪,第二次見到它時就已經會躲人了,等到第三次,它已經會賣萌了。
—因為主人會養對吧!
—呵呵……
小西告訴我,那天下午運動會一結束她就趕回家拿了個鞋盒,再騎到中午那片綠化林,把小貓放進鞋盒里帶回了家。她告訴我那天晚上她和家人吵了架,就因為她想養貓,但她媽媽還是堅決說野貓不能養,還把貓直接從門口扔到大街上。小西哭著把貓抱回來,當天晚上就背著包帶著貓跑回學校,用自己暑假工賺的錢辦了住宿申請。
這件事我第二天才知道。因為她那天沒來上課,我覺得奇怪便去問她閨蜜發生什么事。我知道后便立馬跑到她宿舍樓下,打她手機她沒接,但她跑到陽臺邊向我招手。她還是在笑著,一臉可愛模樣。
我曠了課,和她一起到操場上走。我問她小貓怎么樣了,她回答還好,只是左前腿受了點傷,我問她接下來打算怎么辦,她笑著說以后我估計不能和你放學一起回家了哦,我說你要住到畢業啊,她說誰知道呢,如果他們還是不同意我養貓的話,就住到他們同意了我再回家。我說要是他們畢業了也不來接你怎么辦,她說傻瓜,當然是上大學繼續拗,我說那要是一輩子還不同意怎么辦,她嘟了嘟嘴,轉過頭來說,那你就娶了我唄。然后她在我呆滯的眼前笑得像中了喜劇演員的邪。
她并沒有等多久。周五下午她媽就開車過來學校找她,她在宿舍樓下抱著她媽哭了好久,像是苦情劇那樣。然后小西抱著那個褐色的鞋盒上了車,我遠遠地看見車窗內的她,她的臉上寫滿了從未有過的歡喜,她的懷里抱著那只幸運的貓咪。
這事發生后的第四個周末我約她出來。她把小貓放在單車前的筐里。小貓被她梳洗得很可愛,大眼睛里有著對這世界一切的滿意和好奇。她說她給它起了個名字叫安兒。她騎到一片大草坪旁,把安兒抱下來,使它可以自由跑一會兒。安兒跑起步來并不自然,左前腿一直不敢落地,只敢如蜻蜓點水一般觸碰土地。小西說是那次摔到大街上摔的,一直沒好,看了獸醫說是骨頭都長硬了,好不了了。其實這樣也好,從小就習慣三條腿走路,長大了也不會因為少別的貓一條腿而自卑,畢竟自小這世界觀就定下來了。
畢竟一條腿動不了,不鬧的時候安兒會直直地站在那里,四條腿都著地,四條腿都靜止不動,像個肉身雕像。
我們陪安兒玩了整整一個上午,中午帶著它騎到市區。小西很想去吃那家自助餐,至于為什么,她沒告訴我原因。吃完自助餐我們又帶著安兒去到兩座橋外的江灘,它在那些小波浪旁邊遲疑不進。不敢去碰水的貓。
順帶提一句,它一直只肯讓小西一個人抱。
大概是快到春節的時候,那次約小西出來的時候,她把安兒也帶了出來。安兒已經長滿了毛發,體型也到了兩只手才能抱起來的程度。它的眼神里開始有了不同的變化,被抱著的時候是楚楚可憐的,忍不住要用臉去蹭幾下,被放在車筐里時,被風吹小的眼睛看起來像是飽經風霜的老教授。小西在草坪上扔了粒玻璃球,讓安兒去逗它去追它,我和小西就坐在一旁看它跑。
我:整天都在干嘛?
小西:煲劇咯,然后就玩貓。
我:不想去玩嗎?
小西:去哪兒玩?
第二天,我們都起了個大早。騎車到車站相遇,買了去隔壁城市的票。小西說安兒昨晚交給她閨蜜了,因為不想安兒今天沒人陪。
大概是一個多小時的車程,在車上我看窗外的路,她陪我說話。所以每一處路過的風景,后來再回想起來時,都能跟著想起一段和她的對話。那回憶牢固得像是踩在未干水泥地里的腳印。在市區下車后沒走幾個街區就到了這城市的公園,畢竟在原先的城市里連個像樣的公園都沒有。小西說她想看動物,剛好公園里有個小動物園。出來之后沿著大街走,路過一棟老舊的居民樓,她說很有意境,陪著她上樓拍了很多照片。
她說想看海。帶她到了海邊,她在寬寬的護欄上走。為她拍了幾張照片,她總是能在各個角度拍出很好看的照片。順著海邊路過遺跡公園,她說想進去看看,那石鑄的城堡里有著過分的安靜,但她畢竟愛玩又好奇,在城堡里模仿當年戰爭的情景,大喊大叫,邊跑邊鬧。
大概是逛到了夜燈盡開時,把晚上落腳的討論開始在晚飯時間。坐在一家小資餐廳的二樓看窗外人來人往,不同城市街道的夜晚總能帶來久違的好奇感。跑到酒店開了兩間房,她一間我一間。各自放完背包后帶著輕松的步伐出來夜逛,跟著大街往熱鬧的地方走,散著步像飯后夫妻那般,她說今天的天氣像是為我們量身定做,并且幸運得猶如得獎,因為我們原先的城市下雨了,而這邊還是涼爽得萬里無云。大概十點鐘左右的時候回到酒店,我回房間洗澡,洗完澡看會兒電視就睡覺,她也是這同樣步驟。
隔天早早便起床,我去吃早餐,并給她帶了一份。我給她買的是雙人份,她還是輕松吃下。我知道她飯量多大。退了房后出酒店便直接步行去往車站,順帶一句,陌生城市的清晨也是很有味道的。回程的車上又聊了許多,又多了幾個地方可以回憶。下車之后,我問她這次短途旅行覺得怎樣。
她說還行,只是想安兒了,想趕緊回家抱抱它。
05
-其實挺不想高二那么快過完的,真的好多回憶,想著繼續下去可能會更多。
-是啊,不過還好那年暑假過得隨心。
-我記得你當時也有說要好好學習哦。
-呵呵。
高二暑假只有短短一個月,畢竟高二一走就是準高三了。小西買了一大堆資料放在桌上,拍張照發個動態,說她要開始認真學習了。我在下面點了贊。
暑假剛開始,我約她出來逛。她很久才回我的信息,她說要復習沒時間了不出來了。我好奇她是不是真的有在學習,于是騎車去她家那邊逛逛。她家是個三層樓建筑,第一層樓外面用鐵柵欄包圍出一個存放種各種花的花盆的小地方,留著一片地方種出草地,我看到安兒就在那草地上站著。用它最習慣的靜止姿勢,真的像個標本。
過了幾天,小西在微信上告訴我說現在安兒會用唇語和她說話了。可我的焦點不在這兒,我第一句話就答非所問地說你這是破功了,是誰說要好好學習的。當天晚上約她出來,在老地方等了好久她才出現,穿著短褲和雪紡衫。我問她怎么這么晚來,她說她去寄了一封信,給一個去了外地的老朋友。
時間到了八月,高三的我們先開學。擇優考后班里的人變動了不少,一些考砸了被分到了次優班,一些原先次優班的考上了優班。我和小西算是幸運的,都還留在優班里。她把座位換到了離我很遠的地方,她說她想坐到前面一點,以便能好好聽課不會走神。我還是坐在最后,畢竟坐在最后的只能是男生。
其實仔細想想,大概那也是在認識小西幾個月后,才知道她喜歡貓。這也解釋了她為什么每次路過修車匠的后門時,都要轉過頭看進去幾眼。
-剛開始還以為是喜歡修車匠的兒子。
-你覺得那有可能發生嗎?
-鬼知道。反正當時大家都這么認為的。
高三開始了幾個星期,她告訴我,有個男生在追她。讓我這幾個星期里先不要跟她一起出動。當時我也大概猜出了她的用意。于是那幾個星期每天放學總在教室里學習,直到門外出現一個我不認識的男生時,她才開始把書收進書包。所以我也只和之前那兩個要好的老友在一起玩一起說話一起回家,他們兩個還有其他的朋友都奇怪我怎么不跟小西走了,問是不是吵架了,聽到這些我也只是笑了笑,向他們指了指前面那輛熟悉的紅色單車,還有它旁邊另一輛高大的綠色山地車。
有句話是這么說的,故意想去躲開,反而會繼續相遇。在走廊上好幾次和小西相遇,從剛開始的點點頭,到最后的當沒看到。尷尬的感覺從那時開始出現。有時看見她走在我前面,我會故意放慢腳步。有時遇上自己一個人回家的情況,在冷冷清清的樓梯上走下,從坐上自行車的那一刻起,全身就被厚厚的失落感包圍。
于是那時開始了一種叫做尷尬的死循環。那種仿佛高樓霎時消失在視野中的失落感。我也不知道為何有的這感覺,這既不是愛情,也不是友情,像是介于兩者之間的那種清晰卻又難以言明的情愫。再加一個比喻的話,水和泥結合后,在分離開兩者就不可能了。
于是我的手機開始變得安靜。點開鎖屏再沒有看到小西發來信息的通知,剛開始總是以為是手機還是軟件出了問題,不停地點進微信去看聊天界面,可惜沒有想要的結果。慢慢地,在聊天那一頁上和小西的聊天記錄被擠到了下面,她的朋友圈也很久才會更新,發她在班里和去朋友的自拍,或者安兒在家里的模樣。我每次都會點進去看。平時也會去翻閱她過往的朋友圈——似乎她開始疏遠我的那第一天我一直記得很清楚,8月27號,嗯,我確實還沒忘。我總是會不斷地看她在8月27號之前發的朋友圈,然后看朋友圈的日期,回憶著那天的前后左右有沒有發生過什么我還記得的事,心里也在想著,那些日子能回去就好了。心情里還是保留著小西的權力,她存留在我的腦海里一動不動,我還是沒辦法忽視掉她。
我還是不愿意去提及我和她之間的感情。我不知道這是一種怎樣的情感鏈條,她在我生命里烙下烙印,但并不是愛情也不是友情。
時間還是要走,我也逐漸開始投身在高三緊張的學習節奏中,沒有再去想太多其他的事。要上學的日子總是學校和家兩點一線地來回重復,周末在家學習或者去學校自習,現在晚上也很少出去,畢竟沒人會陪。偶爾會出去逛,去的也是熟悉的地方。
學校的考試就像吃飯一樣平常,基本上一周幾場考試,分數高低大都習以為常。晚上看書到凌晨也是正常的事,早上五點鬧鐘準時響,久而久之也就不用鬧鐘也會在那大概的時間段自然醒來。畢竟當初選的是文科,考的就是清晨腦子里的新鮮的記憶力。
那時候的我直到困了才會去睡覺,碰上幾次像喝了紅牛一樣生龍活虎的晚上,最晚是直到凌晨四點才睡。有些時候不是困了,是累了,躺在床上睡不著,怕失眠了心里會想太多,就買本書放在床頭,看上幾十頁總會困。當然無論早睡還是晚睡,隔天早上依舊得五點起床。
這年的寒假沒有回憶,我們都待在家里躲避寒冷,繼續打燈學習。時間沒有一個月的長度也走得很急忙,高考倒數一百天,接下來就是最后沖刺。
最后百天里的沖刺是灰色的回憶,像是老舊的故事片,講著我們硬扛著前進的故事。
那段時間唯一有顏色的回憶就是那張龐大的畢業照。我們買了班服,別了班徽。那天下午我們都撕了試卷,全級的學生用那厚厚的試卷遮滿教學樓的天空。那些紙屑從天而降,他們說這是青春在落地。
我們排好隊,一起望向那小小的攝像頭。
咔嚓一聲,青春到此結束。
尾聲
六月七號和六月八號很快就過了,我們也正式畢業。然后二十六號知道了成績,報了學校,選了專業,等著錄取通知書的到來,最后我們都各自進入一個新的學校,開始一段新的青春和回憶。
關于小西,我再無她的消息。只知道她后來搬家了,去了外地。
我在她搬家前去看過她家一次,我沒有看到她,我只看到了門外那草坪上的安兒,它身邊多了幾只小貓,小貓們都圍著安兒打鬧,累了就躺倒門檻邊睡覺。
而安兒還是那樣,安安靜靜地站在那里,一動不動。
它的眼神直直地看著前方,和它的四只貓腳一樣靜止不動。
-小西搬家前,把貓送給她閨蜜了。
-安兒對她來說很重要,她這樣做應該有她的理由。
-你現在還有和小西聯系嗎?
-自從那天開始,我和她再也沒有聯系,匡,你呢?
-高考后很久沒有了,她好像就消失了。
對啊,已經快一年了。
小西真的從我的生命里消失了。完完全全地消失了。
連句再見都沒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