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說過不哭

我兒子小時候長得虎頭虎腦,特別可愛。他三歲,我牽著他的手走在路上,他忽然指著前面的兩頭豬,興奮地說”媽媽,你看,前面有兩個我過馬路。”我說:“那明明是兩頭豬嘛,怎么會是你呢?”他看著我,很認真地說:“你不是說我屬豬嗎?”原來小小的他是這樣理解的,我忽然就笑了。他當時呆萌可愛的樣子,確實像頭小豬。

有一次我帶兒子坐公交車,中途上來了一個盲人。我趕緊把兒子抱過來,將旁邊的坐位讓給這位盲人坐。兒子一直都看著這盲人,目不轉睛,充滿好奇。兒子指著盲人說:“媽媽,他睡著了。”我小聲回答:“他的眼睛瞎了什么都看不見,不是睡著了。”兒子聽了若有所思,忽然他大聲問:“媽媽,你看我的眼睛瞎了嗎?”邊問邊一個勁朝我眨巴眨巴,他那雙明亮的眼睛。車上的乘客,都被他的話和樣子逗笑了,包括那位盲人先生。只剩我一個人在那里尷尬。

他五歲,有一天我帶他去逛街。他看見街上很多男生手捧一束花,有的站在那里等人,有的拿著花擦肩而過。他又開始好奇了,“媽媽,為什么這么多人拿花?”我說:“今天是情人節,他們送花給女朋友。”我順口問了一句,“你長大了談女朋友嗎?”他說:“我只和男生談,不和女生談。”我一時笑暈了,心里暗想,你長大了要真的只和男生談,你媽情何以堪?(這是那時真實的想法,現在的我其實沒有任何偏見)。

我家有很多相冊,有一天晚上我和他一起翻看。翻到一張他以前的照片,他一個人站在青翠的草地上,叉著腰,傻傻地笑。他忽然很興奮,說:“媽媽,你看,我一個人站在這里不怕。”我簡直笑翻了,“你一個人站在這里,這照片是誰給你拍的呢?”他愣了一下,抓了抓腦袋,然后也笑了,好像恍然大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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兒子慢慢長大了,他開始有了自己的思想。小時候的他,我走到哪里,他就要跟到哪里,不帶他,還哭。上初中以后,你想帶他去哪里,他都不愿去。只喜歡和同學在一起玩,甚至有點叛逆。那時的他很貪玩,每天放學總不能按時回家,我總是為他擔心。從初二開始,因為貪玩,他的成績很不理想。

當他意識到學習的重要性,已經到了初三的下學期。他開始主動要求讀補習班,但他最后還是沒有考上高中。現在想起來,其實我也有責任,那時整天忙于工作,沒有讓他培養成愛學習的好習慣。初中畢業后,他說想上高中,我又花錢又找關系,終于讓他進了一所私立高中。

這所高中在武漢東西湖啤酒廠那里,地址有點偏僻,離我家也有點遠。可以住讀,也可以走讀。那時我是希望他住讀的,但他不。因為那時沒有公共汽車直接通到學校,又是一個郊區,就連的士都攔不到。我只好每天開車接送他,早上7:00之前將他送到學校,晚上9:00等他下晚自習后再將他接回家,風雨無阻。

記得有一個冬天的晚上,我在武昌請客戶吃晚飯,九點左右才忙完。我知道要接兒子,但是沒有辦法。那時學校不準學生帶手機,我聯系不上他。趕緊開車朝兒子學校趕,等我從武昌趕到學校已快10點。

學校周圍到處黑燈熄火,不見兒子蹤影。打家里電話,說兒子還沒回家。我慌忙給兒子班主任打電話,班主任又給他玩得好的幾個同學聯系,都說沒有看到他。學校門口有個網吧,我滿懷希望跑到里面去找,還是沒有找到他。

我心里越來越慌,也越來越急。那時那里沒有路燈,我一個人在黑夜里一邊喊他的名字,一邊哭……最后實在找不到,我只好開車回去。一路上,我開得很慢,就我對兒子的了解,他很有可能走回去。

當我開到金銀湖(現在的紐繽凱大酒店那里),我終于看到了兒子的身影。我大聲喊著兒子的名字,雖然夜晚有點冷,他卻走得滿頭大汗。兒子看見我就笑了,我看到他卻哭得更厲害了。兒子很少看見我哭,他拉著我的手說,“我不在這里嗎?你這么大個人了,還哭,像個小孩子樣。”他一邊說一邊逗我開心,我忽然就破涕而笑了。從此以后,兒子忽然懂事了很多,他不再和我頂嘴惹我生氣。從此以后,兒子不管去哪里,都會告訴我他的行蹤,晚上回家晚了也會及時給我打電話。因為他知道我會為他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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兒子讀到高二時,他忽然想去當兵。其實我還是很想他上大學的,但他執意要去。我只好支持,好男兒志在四方,讓他去部隊煅練一下也好。那時的兒子只有16歲。我們說好了,他走時我們都不哭,哈哈。“我絕對不會哭的。”我們笑嘻嘻地拉鉤,打賭,互相取笑。

那時當個兵,真的很難。找了很多人,花了很多錢。一會說能走,一會說不能走。一心想當兵的兒子,心情更是起起落落,浮浮沉沉。軍旅生涯不是夢,等你凱旋歸家中!2011年12月24日平安夜21:12分,飛馳的火車終于載著我親愛的兒子,奔向他夢想很久的地方,從此開始了他的軍旅生涯。

我說過我不會哭,是什么讓我幾天都心神不寧?

我說過我不會哭,是什么打濕了我的眼睛?

我說過我不會哭,為何邊收拾你的行裝心就越沉?

你說過你不會哭,是誰笑中含淚,叮囑我不要擔心?

你說過你不會哭,是誰哭紅雙眼揮手和我擁別?

你說過你不會哭,是誰背著我泣不成聲?

十六年來,從未分離;一朝分別,難舍難離。

兒子在部隊煅練了兩年,于2013年12月1日終于回到我的身邊。經過部隊的歷練,兒子有了很大的改變。當兵前喊他做點什么,他總是坐在電腦前說“等一會”,等一會往往就是白等。當兵后不管叫他做什么,他總是說”馬上來”,隨叫隨到。

兒子剛從部隊回來的那一年,我總是和他開玩笑,說“別人都談女朋友了,你什么時候也談一個?”他總是取笑我“我上學的時候要談,你不讓我談。我現在不談,你天天讓我談。”

計劃永遠沒有變化快。兒子后來不但很快談了女朋友,而且很快就結了婚。他常常笑稱自己是跑步前進。現在的兒子和兒媳兩小無猜,非常恩愛。我看在眼里,喜在心里。他們不但孝順,而且都是我的開心果,生活中帶給我很多開心和快樂。

最后,我想對兒子說:我愛你!愿你永遠幸福快樂!兒子看到這篇文章,又要取笑我了。嘻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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