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在同學群里傳了一個微信公號文章,早前南充一位縣委書記因為拉二胡而被免職。我看了兩遍。
這個縣委書記,跟我父親拉二胡的水平有的一比,估計要差那么一絲絲,開始我認為應該好一絲絲才對,畢竟人家搞個交響樂大舞臺。我恨自己沒繼承父親的一點音樂才華,等我有點影響力了,自己也整個大舞臺,來個萬人演奏會。我小時候還真有個夢想,去上大舞臺表演,不過那是想來一場萬人朗誦會,那是第一次聽到外國譯制片的配音之后,我認為那種抑揚頓挫、那種高高低低、那種輕輕重重、那種徐徐急急、那種長腔短調的朗讀,實在是太美了!可惜我普通話不標準,又不勤學苦練去下工夫,也就是藏在心里,每每看到別人精彩表演,翻出來艷羨一下而已。
小時候,勞作之余,場壩里乘涼或者冬天烤火,父親高興了會拉幾把二胡,整個山谷里都有回音。
記得好像是文工團民間采風,還錄過他拉的《節節高》,后來我哥哥喜歡上吹拉彈唱,父親覺得影響讀書學習,鄉里有個諺語,“養兒不學吹鼓手”,父親劈爛了好幾把哥哥從上學生活的里擠下來的錢以及自己賣山貨掙錢買的笛子二胡,哥哥強力維護自己的興趣愛好,直接與父親對抗,導致火力更猛的鎮壓,他的學藝,就只能偷偷地轉入地下。
作為殺雞駭猴的對象,我就變得乖巧聽話多了,每次父親生氣,或者對哥哥一頓棍棒之后,我就上去討好著說,我不玩那個,我好好學習,所以,我就只讀了一堆笨書。但我不怨他,學習成績好,才是硬道理。死讀書,讀死書,成績不賴,考上了大學。遺憾的是,我沒有滿足他砸鍋賣鐵都要供我讀書去漂洋過海留學的心愿,居然一畢業就參加工作了,而且干的還是賣酒。
小時候,父親最喜歡我們看書搞學習,大聲念出來,哪怕只是擺擺樣子,或者他偷偷檢查的時候,我們一副認真的樣子,他就會非常開心,臉上有似笑非笑的光芒——經常,我們會掌握他檢查我們的規律和行蹤,讀書寫作業,就會更加用功,他往往就會幫我們順帶把母親分配給我們的家務一并做了。
再后來,不記得什么時候開始,父親就不怎么拉二胡吹笛子了,他經常說,曲不離口拳不離手,所以要求我們必須反復練習,而自己的愛好,就那么荒廢了。父親還打得一手好算盤,左手打算盤,右手記賬,那都是硬功夫,以前搞普查,父親都是能手。
可惜父親很多寶貴的東西,我都沒學會,歲月白了他的頭發,皺紋刻上額頭,手上留下老繭,抽煙的時候,吐出長長的一線。當我想起父親在我們小時候,搖頭晃腦拉著二胡,抑揚頓挫咿咿呀呀飛出的旋律,就覺得日子好得不得了,眼淚就不爭氣掉落下來。
我就覺得,二胡拉得好,是一件很了不起的事情。
其實,文末鏈接的文章,看不看都沒啥關系,那位縣委書記二胡拉得實在太差。古時候有皇帝老兒不好好上朝,愛做木匠的,愛寫字畫畫作曲的,可惜都不務正業。
那什么是人一輩子的正業呢?
哥哥農牧學職高畢業,進豬圈打了幾回針、跑了幾回豬飼料推廣就不想搞獸醫了,后來發展農林種植,當時沒什么特別好做的。就改去跑運輸,放錄像,足跡遍布家鄉。后來自學攝影,找到了興趣和掙錢的結合點,幾年下來,錢沒存幾個,器材倒是買了一堆。哥是個動手能力強卻又不大愛動手的人,好奇心重,愛鉆研,跑運輸的時候,自己就把好好的發動機拆了琢磨一遍,費了很大勁,差點沒能復回原樣。再后來的折騰,數碼相機出來,照相館生意不那么好做,打工潮已沒那么熱了,出去找門路,在大叔介紹的工廠干了一天就不干了,那活機械無聊,就只是掙點錢,沒啥意思。繼續折騰,繞了一大圈,又干回老本行,做貨運物流,只是這回,不再是自己開車送貨了……幾年積累,哥做得比我這個多讀了幾年書的,干得好多了。
話扯遠了。非常碰巧,哥說,他今天給父親買了一把二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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