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79歲瓊瑤發長文交代身后事
看人要不要選擇有尊嚴的死
文/李沐遙 圖/網絡
1
79歲的瓊瑤發長文和兒子、兒媳交代身后事:說自己要繼沈富雄、葉金川之后,在網路公開自己的叮囑,那就是不要因為舍不得而阻止自己的“自然死亡”,害怕你們會因為舍不得而像葉金川說的一樣“聯合醫生來凌遲我”。要求兒子、兒媳,無論面對怎樣的壓力,都不要勉強留住我的軀體。讓我變成“求生不能,求死不能”的臥床老人,那才是你們的“大不孝”。
同事跟我聊起這個話題時,問我怎么看,我想說:瓊瑤阿姨以公眾的身份向我們拋出了一個“人面對死亡,是否可以選擇有尊嚴的死?”這一引人深思的問題。對于這件事我要給瓊瑤阿姨一個大大的贊。
瓊瑤是因為一篇《預約自己的美好告別》而受到觸動,又擔心兒子雖然答應,并且表示了解她的心意,卻可能在執行時因為舍不得而不能完全照做。故發此文,希望讓大家做個見證。
下班回來,我特意找出了這篇《預約自己的美好告別》,吸引我的是關于臺灣《病人自主權利法》已討論通過,即將在三年后,即二0一九年一月六日開始實施。
坦率地說,在今天以前,我并沒有注意到這樣的一條例法,當然,它目前也只針對臺灣地區。但這不能不說是人類法律對精神關懷上的一項重大進步。
在很久以前,我關注過一個臨終關懷的話題。曾經看過一篇醫生的文章,文中對病人瀕死之時的各種體驗進行了詳細的表述和分析,意在告訴我們:有些時候能夠讓病人平靜的離開,其實真的遠遠好過明知不可為,而孤注一擲地搶救。
在過去的這些年中,我們依然簡單停留在“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的觀念之中,人命大過天,這是出于對人類脆弱生命的一種社會性的保護。
然而,當社會發展到一定層級的時候,救人成了一種必然時,我們才開始深思:救人是不是真的都是被救的人所需要的?當生命已失去了生存質量時,我們是否可以選擇放棄治療呢?甚至,給那些只剩痛苦的生命,是否該施以安樂死呢?
2
這與我們傳統的觀念相違背。將心比心,作為兒女,面對老人臥床不起時,我們真的很難輕易地說出放棄。
婆婆今年75歲,就在去年夏天的時候,因為大面積的腦梗塞,而至臥床不起,半身偏癱、失語,打流食已有半年多的時間了。婆婆的眼睛在十幾年前就已失明。初進醫院時,醫生都覺得該做好最壞的打算,兄弟二人在母親面前,落淚不止,那是心疼,可能也摻雜著對母親最深刻的依戀。
搶救,不惜一切代價的救治。這是在那一刻,我們能做出的唯一的決定。人是搶救回來了,但最初的兩個月,老母親只要一有機會就會拔出鼻飼用的食管,為此,兄弟二人不眠不休地守候,也一次次落淚,懇求母親,不要拔管,那是維持生命的唯一辦法。
我們能做的也就是安慰老人,描繪康復的藍圖。兩個月后,母親終于不再拔管了,臉上也時不時地露出些笑容,偶爾還會笑出聲音來。那一刻,好像當初所有的努力,都變得有意義了。
然而,這一切的意義其實是針對我們而言的。因為母親在,就給了兄弟二人一個依然完整地家。就有了寄托,有了企盼,哪怕春節都是在醫院里度過的。但一家人依然可以坐在一起,吃團圓飯。即使母親只是躺在那里,也還是兩個兒子的精神支柱,是兩個小家庭的凝聚力。
然而,母親并沒有康復的跡象。唯一的安慰是她會笑,她聽得到我們的言語,也聽得懂我們說過的每一句話。
只是,我也設想過,倘若躺在這里的人是我,也許我真的挺不下去。每天只能定點由保姆翻身,自己連翻身的力氣都沒有,大小便失禁,已經又退回了生命最初的嬰兒狀態。
看不到,口不能言,不能吃東西,除了用笑容和孩子溝通之外,沒有其他的辦法。什么都不能做。這難道不是對生命的一種酷刑嗎?
其實,我很想知道婆婆如果還能自己選擇的話,她會選擇這樣堅持下去,只要還能感受到兒子就好,還是會想要選擇放棄?
我們沒有辦法替母親做出決定,只能做我們自己的決定,那就是留住她的生命,多一刻,是一刻。只是這樣做到底對不對?也許只能交給上天去評判和決定了。
3
其實,此前還有一位名人,選擇了更有尊嚴的死。那就是我們大家都熟悉的87版《紅樓夢》中林黛玉的扮演者陳曉旭。
陳曉旭在罹患乳腺癌之后,拒絕做手術,而是選擇了皈依佛門,并最終平靜地離開了,享年只有41歲。陳曉旭仙逝的時候,有無數人扼腕嘆息,乳腺癌本不該致命,這樣就離開實在是讓人不能不惋惜。
可不論怎樣,陳曉旭的親人們選擇了尊重她的選擇。也許,我們國人其實少了一些信仰,或者說少了一些死亡教育,讓我們沒法平和的看待這一件任何人都早晚要面對的事情。
因為了解的少,思考的少,所以人們對有尊嚴的死才會如此陌生,且大惑不解。人不都該是怕死的嗎?可怕真的能解決問題嗎?其實,我們不該怕死。因為只是怕不能解決任何問題。
在我很小的時候,就特別害怕死亡,甚至對紙錢都有莫名的恐懼。也是因為怕,所以,我特別喜歡看與此相關的書,想要追尋真相。所以,我看關于靈魂的21克重量,看轉世輪回的記錄片,看霍金的《果殼中的宇宙》,是因為怕,才指引我一路追逐真相。
盡管我依然不能分辨出真相到底是什么,但卻克服了我的恐懼。相反,我現在可以很平靜地思考,人是不是該選擇有尊嚴的死。
4
本身是醫師的沈富雄,在臉書上發表“準遺言”,第一條就是:“不插管、不氣切、不電擊、不可成為植物人”。
臺灣前衛生署長葉金川給兒子的遺囑更簡明:“如果我沒醒來,不要串通醫生來凌遲我。”同樣是拒絕無效醫療的執行。為什么這些最清楚醫療行為的專家,卻提出這樣的要求,的確值得我們深思。
我們不能選擇生命的來,但一定不想無力把握自己的死。很多時候,我們的親人得了重病,或不治之癥,我們會隱瞞,會在醫院里苦苦掙扎,煎熬度日,可無論怎樣隱瞞,極少有病人能被徹底瞞住。但是,也有一些人,他們想要平靜的面對,接受死亡。
外公當年罹患肝癌的時候,唯一的心愿就是回家。親人們一直刻意隱瞞,但外公其實也早已知曉。他不想把自己余下的時光都扔在醫院里,哪怕是痛,也想回到家里,躺到自己的床上。
經過漫長痛苦的治療后,最終兒女們還是沒有拗過他老人家。外公是在一天夜里,躺在家中靜靜的離開的,我想他會因為回到家里而感到欣慰。
還有一個真實的故事值得我們關注。美國的韋德夫婦一個患有嚴重的冠心病,一個被確診患有晚期乳腺癌,醫生說他們夫妻都只有3個月的生命了。就在韋德夫婦生命進入最后一個月的倒計時的時候,他們決定周游世界,并邀請也患晚期癌癥的老同學詹姆斯一同前往。
但這個計劃遭到醫生好友威斯里的堅決反對,他認為三個人都不應該放棄治療。結果韋德夫婦未改計劃,而詹姆斯則選擇了接受威斯里對他的治療。
起初讓威斯里高興的是,他雖然沒有最終挽救詹姆斯的生命,但他用自己研究的辦法還是讓詹姆斯的生命又延長了一年多的時間。而后接到的一個從英國打來的越洋電話讓他震驚了:他原本認為已經與世長辭的韋德夫婦竟然還活著,在結束了環球旅行后,他們在英國最權威的倫敦皇家醫院接受檢查后發現,韋德妻子體內的癌細胞已全部消失,韋德的冠心病也處在沒有危險的穩定期。
為了將這件不可思議的事情弄個水落石出,威斯里立即飛抵倫敦核實真相。韋德夫婦向他坦言道,兩人當時只貪戀旅途中的美景,根本沒時間想自己的身體狀況。兩人在北冰洋的冰川上,面對極地不落的太陽,盡情地體驗生命的美好和世界的奇妙,他們只想讓這一刻長久、再長久…………就這樣,在不知不覺中,他們就活過了醫生預言的最后期限。
他們都感覺自己身體的種種不適似乎都消失了,而且精力也越來越充沛。
也許,不是每個人都能像韋德夫婦一樣幸運。但我知道如果是我,也一定會選擇讓生命在活著的每一刻都盡情地綻放光彩,我不想要那種完全沒有生命質量的活,真到了那一天,我也會要求放我平靜的離開。
李沐遙
本名李玲玲,80后;
曾做過記者、主持人、教師;
寫字是一份美好,只為寄托心情;
微信公眾號:沐遙詩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