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布高考成績的日子到了,那個時候,沒有網絡,沒有手機,要知道自己的成績,就要到幾十里外的學校去查,去看。翁麗欣剛剛吃過早飯,郝玉寧就騎車等在了門口。兩個好朋友騎車到了大路上,蘭新海已經等在那里。于是,三人一路向M縣城騎去。
昨天晚上剛剛下了一場大雨,路邊的莊家郁郁蔥蔥分外精神,七月份的太陽剛剛升起,已經有逼人的熱氣襲來。三個人一路騎行,沒有了往日的你言我語,沒有了過去的信口開河。他們是各有各的心思。在翁麗欣這里,一方面為自己的成績牽腸;另一方面就是郝玉寧和蘭新海的事掛心。郝玉寧的作為,一直是翁麗欣心頭的陰影,壓的她欲說不能,欲罷不忍;在翁麗欣的心里,還是向著郝玉寧的,她覺得自己有責任敲打敲打蘭新海。蘭新海性格外向,成績好,長相清爽,是很多女孩子喜歡的類型。原來吧,他們談談戀愛,互相你給我一個本子,我送你一個雞蛋的,和兩個女孩子之間的交往沒什么差別,翁麗欣為他們保守秘密,還是一種幸福的甜蜜。可是現在,不一樣了,他們竟然……;而這個秘密只有自己知道,天呀,萬一有什么事,這可咋辦呀?這個秘密壓在翁麗欣心頭,比她今天要去看的成績都沉重。郝玉寧呢,最最擔心的就是今天成績揭曉,蘭新海怎么過,怎么跟家里人交代?自己這里喜上眉梢,他那里卻要身處極地了。蘭新海呢,雖然早有準備,但也深深擔心自己娘的承受能力,他真怕成績出來了,給娘一個沉重的打擊,到底該怎么說才好呢?上學以來,娘對自己抱了太大的期望,特別是今年,每次考試成績節節上升,每一次考試后,二哥就像接到了皇榜一樣的高興,每次都第一時間告訴娘,娘早就認定,他今年是一定能考一個大學的。所以,三個人誰都不說話,悶頭猛騎;直到來到M縣高中門口,遠遠的,千里草在那里等了,一見到他們就招呼到:“嗨,哥們兒們,都來了,來的挺早的嗎。”
三個人都下車,來到千里草身邊,“咋樣,看過了,你多少分?”翁麗欣是個急性子,來到千里草身邊就問。千里草臉上看不出表情,沒有直接回答翁麗欣的話,說了句“看過了”,就把手里的一張紙條遞給了翁麗欣。然后,轉過身,也遞給了蘭新海和郝玉寧,每人一個。
翁麗欣展開一看,紙條上寫著:翁麗欣:658;郝玉寧:596;蘭新海:436;千里草:712。翁麗欣有點不相信自己的眼睛,蘭新海怎么能考這么少?一定是弄錯了。雖然不是同班,大家常常的一路來去,平常成績大概都是了解的,特別是一次二次三次模擬成績,蘭新海的水平,絕對不止這些。
翁麗欣想到這里,忙探頭去看郝玉寧的紙條,只見上面寫著:郝玉寧:596;蘭新海:436;翁麗欣:658。翁麗欣還是不死心,又去看蘭新海手里的紙條;只見上面寫著:蘭新海:436。
蘭新海看到翁麗欣滿臉的差異,一個個看過來,笑著說:“怎么樣?你們的都是多少分?”
千里草和翁麗欣對望了一眼,然后一同看著蘭新海,真是有摸不著頭腦,看到這個成績,蘭新海怎么一丁點難過或者說不愉快也沒有呢?他還在那這么高聲問別人,他不是傻了,就是太想得開,已經開悟了。
郝玉寧也看著蘭新海,看到他坦然自若的表情,常出了一口氣,把手里的紙條遞給他,說道:“自己看吧,咱三個的都在上面。”
郝玉寧把她手里的紙條遞給了蘭新海,蘭新海一看,開心的笑了,這個成績,跟自己的估算差不多;在重點,這個成績不算出頭,但拿到一高,原來自己所在的班里,估計沒幾個能趕的上的。想到這里,看了看翁麗欣的,忍不住佩服的點了點頭,心里暗下決心,復讀一年,自己一定要比麗欣考的更好。來年才能找郝玉寧上那個大學的臨床醫學。想到這里,沖千里草到:“你的呢,不夠哥們,自己的不寫出來”。千里草不好意思的笑著說:“我這復讀了一年的成績不足掛齒。走,找地方吃西瓜去。”說著就推起身邊的自行車,向瓜攤位走去。三個人聽了,也隨后跟來。走著的過程中,蘭新海從翁麗欣手里的紙條上看到了千里草的成績,心中油然而生一股敬意。心中暗想,這才是自己要追求的成績,加油!
千里草買了一個大西瓜,讓賣瓜的一切兩半,再把每一半切成不分離的幾小塊,分別放在蘭新海和千里草的車簍子里,帶到了一個樹林里,一邊吃一邊聊。在這個時候,翁麗欣告訴千里草,童銘瑜是七月十號放假,但因為有事情要耽誤幾天,七月十五號回來,說是不在縣城呆,直接回家,因為太想這幾個發小了。她知道,她回來的時候,發小們都回家了。這也是翁麗欣回家后,打開信,讀到的信息。高四一年,翁麗欣幾乎跟所有的朋友們都斷了聯系,就是有信也不看,更不要說回;所以千里草問她童銘瑜什么時候放假,什么時候回家,她根本不知道。吃完瓜大家散伙,準備各自回家;翁麗欣覺得來縣里一趟不容易,不想這么快回家,她想去見見其他同學們,于是與三個朋友說了一聲再見,就騎車去M縣高中女生宿舍去了。
“翁麗欣…翁麗欣…翁麗欣;可找到你了;你天天就是朋友多,我就怕找不到你,逢人就問,真是老天不負有心人,還是被我逮到了。”常年青一邊向翁麗欣跑來,一邊炮竹連天的說。
翁麗欣一看是常年青,真是好友相見分外親熱,放好自行車就來了一個大大的擁抱,一邊抱一邊說:“哈哈,常年青,你什么時候放假的?正想你呢,老伙計”
常年青捶打著翁麗欣的肩頭,笑著說:“老伙計果然不負眾望,我沒見到你人,就先去看了你的成績,麗欣,你真棒!一年的辛苦,值得!”
兩個分別了一年的同學,親密地擁抱著,歡呼著,交談著;常年青是翁麗欣從高二開始交往的朋友,家里十分貧窮,養父母都七十多歲了,去年走了一個師專,與翁麗欣情同姐妹。兩個人一起玩了很久,最后常年青很嚴肅的告訴翁麗欣“麗欣,我這次來還有一件事,很重要,你必須記住,不論你跟艷萍多好,以后都不要花她的錢了。”
翁麗欣有點吃驚,自己跟蘭艷萍的感情,花點錢算什么,難道蘭艷萍在常年青面前說什么了,想到這里脫口問到:“為什么?”
常年青說:“這一年承蒙艷萍關照,我假期就去她那里打工,放假前我又有找她,你知道嗎,她剛剛抽血回來!”說道這里,常年青嘆了一口氣,繼續說道:“抽完血,艷萍都沒有好好休息就去上班,因為抽血過量,暈倒在廁所了;若不是我找她,根本沒人想到她會暈倒,更不會及時發現她暈倒在廁所里;如果不是發現及時,真不知道會出什么事情呢,真是太可怕了。”
聽常年青聽說蘭艷萍抽血,翁麗欣更是大吃一驚,急忙問到:“抽血?為什么要抽血?”
常年青聽翁麗欣如此問,結結巴巴的說道:“你……你?!你是裝傻,還是真不知道呀。”看著翁麗欣一臉的茫然與關心,常年青不知道說什么好了。
翁麗欣急了,接口說:“我為什么要裝傻?我的好朋友出了事情,我著急還來不及呢,快點說,別賣關子了,到底為什么,她又不缺錢。”
常年青看到翁麗欣著急的表情,急促的語氣,相信翁麗欣真不知道實情,就松了一口氣,認真的說:“哎,看來你是真不知哈;那好吧,反正我也是聽來的,艷萍沒有跟我說原因,我怎么問,她都笑笑說,是為了獻血,挽救生命垂危的人;我是不相信她的說法,偷偷問了她關系不錯的一個同事,那個小丫頭一聽我問,就哭著說‘你認識不認識一個叫翁麗欣的,大姐為了給她攢學費,省吃儉用都快半年了,好不容易存夠了,又被我們這里的一個男同事,說是他媽媽住院,急需輸血,等錢用,過幾天就還,艷萍姐就借給了他,誰知道這個人一去無蹤影,這里都是打工的,認識是認識,家是那里的大家都不清楚,所以,辛辛苦苦給她好朋友翁麗欣攢的學費沒了,為了盡快的,在大學開學前攢夠學費,艷萍姐這是在短短的一月內,第二次賣血了……’”
翁麗欣還沒聽完,淚水就順腮而下,她感激的、難過的無法說出話來,心中的情愫五味雜陳,這一個發小,這一個朋友,對她的情意,她這一生該用什么償還呢?
與常年青告別之后,回到家里,翁麗欣心頭沉重,在日記上寫到:
桃園結拜,劉關張盟誓在先
群集梁山,舉義旗也有誓言
縱觀千古,未曾覓如此女子
中華五千,也鮮有如此肝膽
小小女子,用汗水澆灌什么
純潔善良,用誠心證明什么
辛苦操持,用勤勞保護什么
悄悄進行,用鮮血守護什么
發小情重,也不應鮮血換取
朋友情深,也不該自損肌體
詩將低喚,直為此情撼友心
日記已銘,轉圜有日報深恩
自此,翁麗欣待蘭艷萍與他人不同,因為過往甚密,愛護倍增,曾被好友們質疑,同學們背后指指點點,大有懷疑二人有同性戀傾向。以至于后來蘭媽媽也出面阻止兩個人的友情。這都是后話。
在得到考試成績的那一天,蘭新海剛進家門口,就看到娘和大哥在一起說話。娘坐在凳子上做針線,大哥蹲在地上端著碗喝水。蘭新海招呼了一聲:“娘,我回來了;大哥在呀。”說完把自行車放好,想回屋躺會,避開大哥。誰知,剛剛放好自行車,就聽耳邊一陣疾風,隨即啪的一聲脆響,大哥手中的碗已經在自己身后落地。“他是你親兄弟,你就這么狠,想一下子打死他呀!”蘭新海還沒有明白過來怎么回事,就看到媽媽一邊推大哥,一邊哭著說。
蘭新井一邊站來,一邊滿臉怒氣地說:“丟死人了,你看咱村上重點的,哪一個像他,都是你慣的;娘,你不讓我管,你就慣吧……”
新海娘一邊哭,一邊跑過來護住新海,一邊哭一邊說:“就算小五子讓咱失望了,你當大哥的,打也打的,罵也罵的;但也該留點手,不能照死里這么打,你看那碗飛的,那碗長眼睛啊,萬一弄個好歹,我怎么見你死去的爹呀……”
蘭新海見此情形,知道高考分數家里知道了,他沒有說話,知道大哥氣,也知道母親惱。那是自己的選擇,自己的決定,自己的秘密;蘭新海表面上沉下臉來,裝著很難過的樣子,低下頭,不發一言。蘭新井又說:“這就這成績,不要上了,快點找人打工去,要不過兩年該說媳婦了,連定親的錢都沒有。”
新海娘看大哥沒有上來打,就拖著新海進屋里,關上門,又走回來;一邊擦眼淚一邊對蘭新井說:“小,我知道你都是為他好;為了小五子,你是沒少操心,也落了媳婦不少埋怨。這上不上的,咱先不說,過一段,緩緩勁,我們再商量。兒呀,你也不要急;等會我慢慢的問問,到底咋回事,按平常的成績,不應該這樣哈。”
“他就是扶不上墻的阿斗,平時英雄了得,到了該真刀實槍干的時候,就慫了,而且慫的厲害。老三在城里經常問的,他的同學教新海的有的是,都說他學習不錯,誰知道臨了弄了這個結果。”蘭新井痛苦的看著娘,看著娘一頭的白發和滿滿的關切,不忍心再說什么,嘆息了一聲,接著說:“娘不讓我問,那我就走了。反正小五子也不是只有我這一個哥哥!”蘭新井說完,怒氣不熄地走了。
新海娘眼看著蘭新井走了,一顆懸著的心,也算放到了肚里。對于蘭新海這么一棵小苗苗,她是比其他孩子都疼愛的。大兒子,二兒子早都成家了;三兒子幾年前大學畢業,分配了工作,在城里結了婚;女兒也托人找了工作,嫁了人;就剩下這個小五,母子相依為命,從小到大,不論寒冬酷暑,都是母親陪著學習,不論多晚,母子一個燈下,讀書寫字的讀書寫字,做針線的做針線,互不耽誤,互相陪伴;特別是冬天,夜長天冷,新海娘都是關好門,弄好熱灰,放在桌子底下,把新海的腳放上邊,母子常常相伴到深夜。這個孩子聰明,就是頑劣的很,上小學時候到處惹事,初中時候交友成群,到了高中除了那一次鬧著打工,被哥哥們狠狠揍了一頓,這兩年多,是上學以來最老實的,不鬧騰了,也認真學習了。而且成績一次比一次好,新海娘不知道心里多高興呢。天知道哪里出了錯?一心望子成龍的母親,聽到孩子的這個成績,也是不相信的;但是,成績就是成績,不會有假。那么,這就是人家說的發揮失常吧?這也是常有的事情。郝家的幾個孩子,不都復讀嗎?郝媽媽逢人就說,是孩子們發揮失常,來年再考。想到這里,新海娘就走過去,開了門,很慈愛地跟新海說:“小呀,不要緊的,別難過,今年沒有考好,咱繼續上;三年五年的,娘供你,咱家供的起!小呀,自己千萬放開心,不要悶著了;俗話說‘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咱憋足勁,開學再上,娘相信俺小五子不是孬種。小呀,告訴娘,想吃什么?娘去給你做。”
蘭新海見大哥走了,娘進來又這么說,心里一陣暖流洶涌,暗暗下定決心,一定要好好學習,來年高招,一定要取得一個好成績!既是報答母親的深恩,也是完成自己的心愿。聽到娘問他吃什么,浸滿愧疚與感激的蘭新海低聲說到:“娘做什么,我吃什么。”
吃完晚飯,郝玉寧跟家人說要去找翁麗欣玩,出了家門就一陣風的來到了蘭新海家的后邊,用他們訂好的暗號,急切的發送著她已經到達的信息。蘭新海聽到郝玉寧的呼哨聲,就找借口跟他娘說:“娘,我想出去走走,順便問問他們幾個的情況。”對于高考后的孩子,每個家庭都是寬松的,家長們認為孩子們剛剛打完一場硬仗,是讓孩子們好好享受休閑時光是時候了。特別是蘭新海,這次成績不理想,剛剛又被他大哥嚇唬了一下,新海娘正想讓他出去疏散疏散,就忙不迭口的答應著:“玩去吧,玩去吧。玩一會就回來,不要玩的太晚。”蘭新海聽娘如此說,一邊往外走,一邊說:“知道了。”說著,疾步如風的趁著朦朧夜色向呼哨聲源走去。
兩個人一見面,就緊緊擁抱在一起,郝玉寧問:“寶貝,回家挨罵了嗎?”蘭新海一見到郝玉寧,就情不自禁的胡亂摸著,一邊摸一邊說:“罵,那是輕的,差點小命嗚呼呢?就看你怎么安慰我吧。”郝玉寧聞言,心疼頓生,親了蘭新海一下,說:“這里人來人往,不是說話的地方,你看去那里比較好?”蘭新海聞言,立馬清醒了許多,想了一下說:“西頭單場吧,你先走,我馬上到。”于是一前一后向人跡罕至的村西頭單場走去。夏天的時候,因為村東邊有一條清澈見底的小河,還有一片濃密的大樹林;村東頭既是孩子們的天堂,也是大人們納涼消夏的好去處。相對來說,村西頭的單場一片空曠,少樹多柴禾,是很少有人來的。兩個人來到單場里,果然是一個人也沒有。他們選擇了一個小溝,有七八十公分寬,一人深,是為了防護牲口吃莊家的。蘭新海到單場上麥秸垛上拽了一大抱麥秸,鋪在下邊,又自己先脫了衣服鋪了一層,抱了郝玉寧,盡嘗新婚之樂,雨水之歡。如此三番五次,夜已經很深了,才戀戀不舍的分手。
俗話說:“水滿則溢,月滿則虧。”也許是上天妒忌這對戀人太過幸福,就在他們一切都萬事如意的時候,悄悄的伸出了一只黑手。天明之后,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就毫不經意的發生了。而且這件事的偶然發生,弄的一發不可收拾,導致清高自尊的他,痛下決心,逐步分手。
要知具體是什么事情有這么大的影響力,請看下回:錯中錯鄰里間戰爭升級 情中情愛侶心逐步分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