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叔是蘭姑嫡親的表兄。
蘭姑腿有點兒坡,二十歲那年查出骨盆里面長了個瘤子,終身不能生育,否則有生命危險。別說是六七十年代,在任何時代這都是遭人嫌棄的。
年輕時的林叔氣宇軒昂、英俊瀟灑,知道蘭姑當(dāng)時的情況后,便西裝革履,手捧鮮花,當(dāng)著眾親朋向自己的表妹求了婚。頗費周折,當(dāng)蘭姑終于含淚答應(yīng)后,林叔悄沒聲息地去醫(yī)院做了絕育手術(shù)。
婚后不育,他們抱養(yǎng)了一個女兒,視若掌上明珠,愛了二十八個春秋,林叔再次西裝革履時,他仙子般的女兒幸福地挽著他的胳膊笑如彎月地投向另一個男人的懷抱。
“肖磊,我把我珍藏了二十八年的女兒交給你,希望你愛他,疼她!”莊嚴(yán)樸實的聲音在婚禮大廳響起,一句珍藏,讓我內(nèi)心無比的溫潤,同時嫉妒的小貓也舔了一下我的心。
三十多年的相守,內(nèi)心豁達洞悉人情的林叔將日子過得清淡有趣。七十多平的斗室里除了他和女兒斗嘴時的趣妙橫生,便是蘭姑嘀嘀嘎嘎毫無原則的笑聲。一家三口,誰都是彼此的全部。
林叔骨折住院了,消息封鎖的很嚴(yán),在他看來,有老妻溫暖地陪著,愛女樓上樓下地料理,時不時在眼前晃晃調(diào)侃一下就足夠。
偶爾,我心中有結(jié)了,找到林叔。在未正式開始前,他會先泡壺功夫茶,鳳凰三點頭,讓我潤潤嗓子,消消火氣。然后他雙手托著下巴,全神貫注,極其認真地傾聽著。等我叨叨完,他總能從意想不到的角度出發(fā),將過不去的坎兒化為無形,道行之深厚無人能及。
我很好奇,問道:“叔,你和蘭姑平常就不鬧矛盾嗎?”
“鬧,你姑經(jīng)常不理我們,時不時地給我們爺倆弄點兒精神虐待!”
“那你咋辦?”
“我臉皮厚,貓呀狗呀的撓摸她一下,只要她噗嗤一笑就OK了。”
我準(zhǔn)備離開,林叔挽留,要給我做飯吃。我謝道:“早知道你廚藝好,今天還有事兒,改天一定品嘗。”
他又是那樣哈哈一笑說:“我那點兒功夫,伺候你蘭姑還行。”
我取得“真經(jīng)”,在蘭姑溫暖的笑聲中離開。
沒有山盟海誓,沒有花前月下的美好,林叔一家子將他們的柴米人生調(diào)得有滋有味,羨煞旁人,用生活中點點滴滴的小快樂構(gòu)筑了心滿意足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