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夜行》實在不像推理小說,它描述形形色色男女感情交織糾纏的細節完敗各種愛情小說。
東野圭吾對女人的刻畫太真實鮮活,讀者情不自禁將自己代入各種女性角色中,一入戲就理解了她們做事的動機,深感命運無常,對扭轉悲劇命運的結局產生無力。
雪穗和桐原之間有比愛情更牢固的共生關系,像槍蝦和蝦虎魚糾纏不清。有人說雪穗不愛桐原,我不贊成。只有在那人面前可以摘下面具,卸下防備,只有他知道兩個人一起做過的最邪惡最齷齪的事,怎么可能不愛他?
在黑夜行走,只有他是照亮夜路的光芒。失去他,雪穗的世界只待崩塌。
絕望陰暗的感情令人唏噓,可我賦予最深切同情的卻是他筆下的其他女人,那些為愛犯賤的女人。
花岡夕子
45歲高齡偽裝30出頭,明知再穿迷你超短裙還是掩飾不住歲月留在臉上的痕跡,卻想證明自己還有被愛的資格,哪怕只是用金錢換取同年輕男子的一夕溫存,最后心臟病猝發死在和友彥歡愛的床上。
西口
銀行工作的西口被流氓梗本設計,認為他英雄救美的出現是命中注定,由此落入陷阱,為了“愛情”一直將任職銀行的錢巧妙地轉移到梗本賬戶,供其揮霍,最后經桐原泄密,被梗本殺害。
洞悉世事的桐原對陪伴自己多年的工作伙伴如此鄙夷地下了定論:這女人真蠢,竟看不出一開始就是梗本設計好的。
典子
桐原自己也如法炮制了和典子的相遇。
典子姿色平平,家境平平,經年獨居,渴望溫暖心靈的愛情。她從一段最初寄予厚望卻驚覺對方已婚的感情中抽身后疲憊不堪,經歷了幾次無疾而終的相親,刻意和男人保持距離。
遇到手上沾滿鮮血的桐原,她就是一只待宰羔羊,相遇、相戀、同居,她只能被動接受。
她竟毫不懷疑他的來歷,用盡一切溫柔挽留他,極度渴望了解他,甚至相信他要自己偷取足以致命的化學物質只為構思小說,滿足他的一切要求,只為抓住一絲溫暖。
致命的吸引力,可能就是感應到他身上的陰郁,她一直想努力撫平。
她是幸運的,桐原想殺害她易如反掌,只是對她有那么一點感情,才選擇人間蒸發。只是他沒來之前一個人也算過得精彩,他消失以后再守著空蕩蕩的房間,心卻被掏空。
現實中有這樣一部分女人總做奇怪的事,有人急著對見過寥寥數次的陌生人表露衷腸,掏心掏肺。把自己這種行為解釋為愛情,狼吞虎咽得啃食,輕而易舉得托付,來不及看清所托非人。
現實中像桐原那樣工于心計的男人并不多,但驀然接近你的男人也有理由,為約炮,為寂寞,為新鮮,一時興起,什么都可能成為理由。要知道人永遠不滿足,不斷追求新鮮感,在這個科技和生活方式日新月異的星球上,新鮮感如同支持生命的維他命,幫他保持對生活的持續熱愛。
欲望本身沒錯,錯在他不能赤裸裸地說只想睡你,必須為自私目的找遮羞布,為齷齪行為找包裝,那就是以愛之名。
這些女人在需要關懷時往往異常脆弱。她們將約會、游玩、電影,禮物統統看作對方愛自己的證據。看不清浮云幻影,不明白這只是男人為欲望推倒她的前提。當她被某個高段位男人一舉拿下,便沉醉在愛情里,察覺不到他正在尋求退路,覺得她愚蠢無比。
當她發現自己愛的人樂此不疲地游走在其他女人中間,沒有反胃,不肯分手,反而為了證明自己還有被愛的資格去犯賤,去忍耐。她們反復給對方打電話,求見面,而對方早已全身而退,還揪出她種種錯誤,讓她相信分開都是她不對。
無論時代怎樣進步都有《白夜行》里為愛犯賤的女人,可悲,卻無能為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