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明至

若早知如此，是否可以后悔？

李碧華的《生死橋》，講述了一個預知未來命運，卻又終究無法逃離的故事。丹丹，懷玉和志高，三個青梅竹馬，同在天橋賣藝的孩子，卻因不同的執(zhí)念與選擇，最終南轅北轍，走向截然不同的人生歸途。

年少之時，三人找老太監(jiān)算命，卻被一只黑貓打攪，擾亂了各自的卦象，只知道三人之中，一個是生不如死，一個是死不如生，還有一個是先死后生。三個孩子似信非信，卻又忍不住自憐，都認為自己未來堪憂。

青蔥年少，情竇初開。懷玉和志高都暗戀丹丹，丹丹也在猶疑，同時愛慕著他們倆。三人又找老太監(jiān)算卦，卻都被告知：“你將來的人，不是心里的人。”三個孩子，忐忑失望，又手足無措，各懷心事地離開了。

志高英勇，先發(fā)制人，向懷玉坦白對丹丹的愛戀，希望他成人之美。懷玉的心思，便也放在梨園的事業(yè)上，不問兒女情，打算去上海發(fā)展。在懷玉離開之時，丹丹也終于明白，自己原來更愛懷玉。可惜，命運已經(jīng)開始了。

走的時候，懷玉對丹丹和志高許下三年之約。彼此約定，三年之后，他衣錦還鄉(xiāng)，丹丹與志高也已婚娶。是的，三年是個理想的日子。不是太短，足以實現(xiàn)自己的理想。也不是太長，不會忘記回鄉(xiāng)的路。是的，區(qū)區(qū)三年。

可是，誰又能料到，正是這三年，卻讓青梅竹馬的三個人，從此走上迥異的歸途，動如參與商，從此難相見。而這一切，無論是一夜爆紅，還是跌入谷底，抑或疾病纏身，茍延殘喘，全都因“執(zhí)念”而起，被“我執(zhí)”所困。

對事業(yè)的“執(zhí)念”，讓懷玉不安現(xiàn)狀，出走上海，在各大老板中周旋，被段娉婷所愛所累，與金嘯風為敵，韶華盛極，也不過剎那風光。最終，短短廿二歲，雙目失明，隱姓埋名，只能在西湖斷橋，茍且偷生，生不如死。

對愛情的“執(zhí)念”，讓丹丹追去上海，卻因與段娉婷爭風吃醋，故意委身金嘯風，以此慪氣懷玉。最終，不僅錯失幸福，以及真愛，還自殺未遂，惹下一身病痛惡習，從此淪落，不人不鬼，有家難回，死不如生。

只有志高，順其自然，先死后生。雖然喜歡丹丹，卻也并不執(zhí)念，最后和一個“水泡眼”姑娘，樂成眷侶。事業(yè)上也如此，他并沒有太大野心，有戲唱戲，做好眼前，日子也過的平平順順，快快樂樂，擁有一方小天地。

短短三年，天翻地覆。懷玉以為，自己能夠回來，卻再也無法踏上故土。丹丹以為，自己能夠追上，卻連自己也都弄丟了。執(zhí)念于事業(yè)的，從此銷聲匿跡。執(zhí)念于愛情的，從此孤身一人。什么是幸運？什么又是不幸？

或許，最幸運的人，是“順其自然”的志高吧。不奢求，不妄求，最終得以平安。三年之后，身心俱殘的丹丹，隱身回鄉(xiāng)，卻只敢在門縫中偷看，過的平凡卻幸福的志高，心中一定是酸楚與懊悔的——執(zhí)念太深，萬劫不復。

年少的心，總是不安分，追求更高的山峰，渴望更烈的愛情。這些執(zhí)念，讓他們顛沛流離，卻又黯然失所，在狗血的劇情中耗盡身心。最終，參透平凡的真諦之時，卻已經(jīng)是人鬼殊途，驀然回首，已無歸路。

夢里不知身是客，一晌貪歡。原來，這世上最珍貴的，并不是香車寶馬，也不是權勢風光，而是那一年你我年少，你攀上枝頭給我摘棗子，青紅的棗子落了一地，我仰頭看你，長長的辮子，在陽光中跳躍。哈哈哈哈，我們大笑。

當時只道是尋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