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與遠方

我記得坊間一直有一種說法:拴住一個男人的胃,就能拴住他的心。不過作為除了單身沒有第二件事情堅持了二十年的我,自然不懂被異性拴住胃是一種怎樣的感受。只不過,我對我的出生地,那個n線小城市,絕大多數時間的眷戀,都是我的胃再代替我的大腦。

報志愿的時候想著一定要去大城市,也如愿來了武漢,處處可見的高樓大廈,幾步路就是一個新商圈,確實比小城市更加好玩,并且,武漢很大,四年都不一定逛得完,但是,總覺得差了點什么。我的學校所在地比較偏,并且由于某些愚蠢的原因,學校里除了食堂沒有其他可以吃的地方,校門口所謂的“美食城”都對不起“城”字。我每餐都吃的很多,但是我還是瘦了。眼看著離家越來越近,腦海里就浮現了曾經那些味道。

我是一個戀舊而專一的人,一旦認準了某家的東西,只要有機會我就一定會去吃。我第一次中毒,是在我一年級。附近一個我們成為“大巷洞”的地方,有一個阿姨在擺攤賣餛飩,吃過第一次以后,我便會經常去吃。當時還有兩塊錢的紙幣,只不過阿姨家的餛飩只要一塊錢一碗,大碗一塊錢十八個,小碗五毛九個,小碗基本上都是奶奶們帶著小娃娃來吃。每天下午放學,早早地寫完作業,找我媽要一塊錢,去吃一碗餛飩,并且一定會喝兩碗湯,想想我愛喝湯的習慣也是那時候養成的吧。阿姨性格很好,我吃完一碗,讓她加湯她還會給我加上各種調料以及配菜,我記得當時有紫菜,蝦米,還有阿姨特制的一種“千里香”(不過按照福建的做法貌似并不正宗),好像是豬油加上醬油做出來的,但是堪稱絕味,餛飩也是皮薄餡大。除了自己經常去吃,還會介紹同學去吃。后來有一天,阿姨不在,我在那等了好久,還是沒來,后來失落的回家,而后每天我都會去看一次,但是每次都是悵然若失的回來,我不知道持續了多久,終于承認了這個事實:以后可能再也吃不到她的餛飩了。往后,只要遇到餛飩店必定會進去品嘗一番,有好吃的,有難吃無比的,但是,記憶里的味道,大概就像某某皇帝落難之時某老太太做的某樣食物對他們的牽絆那樣,難以忘懷。

我在武漢經常吃面條,但是由于飲食習慣的不同,我好像從來沒吃過讓我牽腸掛肚的面條,學校的食堂,大大小小的商圈,我都試過。拋開味道不說,最讓我無法接受的是:某些商家為了省事,用紙碗。那樣的食物對我的食欲絕對大打折扣,壓根提不起筷子,用一個正常形狀的碗吃飯,那是對吃的最起碼的尊重吧。貌似隨著時代的進步,吃的儀式感越來越弱,吃已經變成了生活的必須,而不是享受。在武漢生活了一陣子我開始隱隱約約的明白為什么熱干面會成為武漢的特產,在我看來,因為:快。熟練地制作者,不用一分鐘可以做出一份熱干面,并且沒有湯,不怕撒,可以端著吃。我曾經在某個街道度過了我的早晨,我吃了一碗熱干面,周圍很多穿著制服的年輕男女步履匆匆,買好一份熱干面,又抓緊時間跑向公交站、地鐵站,為了不上微博熱搜,在坐上車之前就把面吃完,早餐到此結束。

有一次,學校門口新開了一家手工面的店,我約上同學去嘗個鮮。面條剛端上來,我笑著對同學說:壓根就不是手工面。作為小城市的人,吃到手工面是很正常的事情,到了大城市,反而成為了一件幾乎不可能的事情。我家門口有好幾家大排檔,招牌就是燴面,用炒出來的湯配上手工面。我曾經見過老板做面條,搟一張大面皮,一層層折疊起來,用刀切,再稍稍加工一下,這樣做出來,口感細膩,有嚼勁。而我在商圈吃到的面,大部分都是機器做的面,形狀幾乎一模一樣,剛碰到牙就斷。只不過,這幾天剛剛回來吃了一碗,他們換了地方,也不用手工面了。

前兩天我們一家人去一個商場去買衣服,買完衣服,我就想起了這附近的一家炸醬面,買完就跑過去吃。剛到攤子上,老板楞了一下,“哦是你!好多年沒來了吧。”回憶起來上一次來吃好像都是高一高二了,搬家后就很難經過那里。老板娘給我準備好了面,熱情地對旁邊的人說:“這孩子上了大學多少年沒來過了,還想著我的面條。”她跟我說,這樣的可不止我一個,好多人都是吃她的面長大的。她自豪的伸出兩根手指:“我已經在這做了二十年了。一開始覺得這里離家近,照顧孩子方便,結果干著也還不錯,孩子長大了,也不會別的,改行也不容易,一晃就二十年了。”

二十年后,我四十歲了,青年到中年。

父母在,不遠游。然而現實所迫,我還是遠游了。成長好像就是一個記憶累積的過程,最深處的記憶,就像兒時的味道,如此動人。遠方的生活似乎是更有詩意,不過,詩意和好吃,好像不是同義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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