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廚房》小說連載(作者:多洛圖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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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廚房之一(作者:多洛圖絲)

我喜歡吃,越晚越想吃,不是翻冰箱就是進廚房,因為這個愛好,我決定試試自己喜歡的事。

1看看表:夜里一點。吃也吃了,喝也喝了,電視上,不少頻道已經掛出了“再見”,剩下的,多數乏味至極,微博、微信上,人頭寥寥,只有一些營銷賬號在發名言警句。

我,蔣楠。此時仍毫無睡意,精神抖擻地在房間里來回溜達:干什么呢,干什么呢,……,沒辦法,又撥通那個電話號碼。

電話響了一陣才被接起,“親愛的,干嗎呢”我小心翼翼又高高興興地問,那邊被驚醒的人,陸曉秋,我最好的朋友,一家公關公司的小老板,聲音明顯帶著懵懂:“睡覺……”。

“哎,你說我怎么就是不想睡呢?”

“閑的……”

“之前我不閑的時候,也睡不著”

“恩……”

“我這幾年美盤做的,天天半夜工作,現在還真不好改”

“那你就給我打電話?”

“誰讓咱倆都單身呢,半夜三更的,打給別人不合適”

“哼,我白天還要工作呢”

“對對,我也得糊口”,我心有歉意,急忙贊同。

“蔣楠,你得找個工作了,我不能總半夜陪你聊天吧,再說,我以后晚上把電話關了,你怎么辦?”聽見對方這番伶牙俐齒,我知道,陸曉秋已然徹底清醒消了睡意。

我問:“找個什么工作呢?”

那邊遲遲沒有回答。

這問題我們早討論過不止一次了,我大學理工科,畢業到現在7年了,先后在企業、券商營業部和專做美國股市的公司工作過。

最后的這家公司只有幾個人,完全老板一言堂,公司除了需要按美股交易時間晚9點到凌晨4點工作外,沒別的缺點,待遇不錯,人事簡單。可惜,前不久老板移民國外,公司解散了。但,幾年的顛倒生后,我已經習慣了晝伏夜出,越晚越精神。

“確實沒什么合適的,要不,你自己干?”陸曉秋問,

“饒了我吧,看你累成那樣,我哪還敢自己干”

“也是,我都后悔了。可你不能就這么閑著吧,每天晚上瞪兩大眼,騷擾人!”

“哪有什么兩大眼,我是兩大黑眼圈”我爭辯。

“你有什么特喜歡的東西么,你現在有房住、有飯吃的,不妨嘗試著做點自己喜好的事”陸曉秋耐心引導。

“我就喜歡吃,最近,越晚越想吃,不是翻冰箱就是進廚房”

“親愛的,這么說來,適合你的只有飯館了,晚上的飯館?”

“晚上的飯館……,你是說日劇《深夜食堂》那樣的?”我追問。

“恩,差不多,你自己琢磨著,我先睡了,明天一堆事。”陸總擺出小領導的口吻果斷地叫停我剛要展開的長聊。

放下電話,走到窗前,向外望去,空中地上,到處是被路燈的光勾勒出的婆娑樹影,偶有夜行車駛過,猶如船劃開暗黑的水面,蜿蜒出一道道曲折的長線,開了合,合了開……。遠處,西三環邊上的中央電視塔高高聳立,圓球尖頂上的燈光,赤橙黃綠,在夜色里,循環變幻,反復閃爍。

我想起了那部很多人喜歡的日劇《深夜食堂》,狹小的空間里,臉上有疤的男人,一聲不響地做飯,油煙嗤拉聲中,男人面無表情地端飯上菜,客人驟驚驟喜,男人默默坐下,煙頭明滅間,目光投向沉沉黑夜,坐看天光漸亮。這場景離我很遠,又很近,似乎哪里相通?

有一點,陸曉秋說的對,我的生活壓力不大。家里拆遷,我和哥哥各分了套回遷房,自己單住,加上幾年工作積蓄,一段時間內,養活自己沒問題。確實可以試試自己喜歡的事。



深夜廚房之二(作者:多洛圖絲)

一碗噴香的餛飩、一碗上好的牛肉面,還有鹵得味濃濃的雞爪鴨翅香菇海帶,以及應季四時各色好吃。

無論你嘗到喜悅,還是咽下不甘,這就是生活,有歌有笑有苦有痛,終究,必須生并活著。————北京深夜故事……

(2)經歷了一個漫漫長夜的思考,第二天中午起床后,我開始了各種考察。說是考察,其實也簡單,就是在家附近找合適店面,詢問辦照、開店的各種細節。

等到百忙的陸曉秋給我打電話時,我已經籌備得差不多了。聽完我的打算,她沒太大驚訝,只是說晚上約我們共同的男閨蜜王遼一起吃個飯,幫我論證一下。

傍晚,跨越了永遠車多、人多的北京1、2、3、4環后,我們仨終于聚到了一起。邊吃火鍋,邊討論我的開店計劃。

王遼,性別男,我和曉秋都沒怎么把他當男的。這家伙在幾任女友相繼出國并杳無音信后,毅然宣布:不想愛了。兩年前,開始到處跟人說,科學研究發現,全世界有幾千萬人,既不愛男也不愛女,他就是這幾千萬分之一。有了科學做靠山,王遼理直氣壯地把所有熱情投入到了保養自己當中,功夫不負有心人,眼見著越來越細皮嫩肉。

此刻,他一邊撇去火鍋上的浮沫,一邊細細試探著竹蓀的軟硬度,神色嚴肅地問我:“你一女的,開深夜廚房,每天半夜不睡覺,不怕老么?”

“怕啊,不過之前工作也是深夜,習慣了,日常多保養吧”。

王遼板著一張溜光水滑的大臉,撇了撇嘴,明顯對我的話很不以為然。

相比之下,陸曉秋的問題就專業多了,到底是經營公司的,主要問了三個方面:租金、人員和菜式。

我一一作答:店面很小,30平米左右,就在我家小區附近,之前也是飯館,生意不好,連關幾撥,房東現在有意低價出租。店里的人手初步計劃兩個,我和我以前用過的小時工徐姐。她愿意晚上跟我做。菜式么,餛飩和牛肉面是基本,再加些鹵菜、小菜。

“沒聽出啥特別之處啊”,陸曉秋停下筷子,眉頭微顰地看著我,王遼一旁點頭附和。

“有啊!我的餛飩和面你們都吃過,一直贊不絕口;鹵的菜你們也說有專業水準,對吧?”

“對是對,不過,光憑這些東西開店還不夠”,王遼含著一口羊肉,搖頭晃腦地說。

“夠了,”我斬釘截鐵:“我這店是深夜開,深夜吃的東西要清、鮮、香,最好有湯、有水、有滋味,餛飩、牛肉面、鹵菜正好是這類東西。你們想,夜深人靜,一碗撒著白蔥花綠香菜,脆嫩榨菜丁的餛飩,一碗上好的牛肉面,面里的肉酥軟飽滿,潤而不干,帶著半透明的牛筋;湯呢,不油不重,滋味醇厚。吃完喝光,再來幾只鹵得濃濃的雞爪、鴨翅、香菇、雞蛋、豆泡啥的,什么感覺?”

“感覺你不是學理倒象學文的,可以寫文案了”陸曉秋道,

“我可不是憑空瞎想,半夜的時候我自己常這么吃,每次吃完,別提多滿足了,就象你吃鹵煮的感覺”,我特意舉例,讓她加強體會,。

陸曉秋沖我翻了個白眼。她是地道的揚州姑娘,上大學才來的北京,不知為什么,竟然對北京鹵煮深深著迷,隔段時間就得吃一頓,熱愛勁兒讓我這個土生土長的北京人都自嘆不如。但她總顧慮時尚女性的身份和所從事行業,對自己這個嗜好頗有點慚愧,平時能遮掩就遮掩,輕易不暴露。我和王遼常拿這個調侃她。

“感覺還行,不過,晚上吃口味有點重,你應該再加個燙青菜什么的,對身體好”,王遼認真建議。

“你自己吃就好了,干嗎開店呢?”陸曉秋問。

“就因為反正自己也得吃,不如干脆開個店,大家一起吃。燈下,看人慢慢地聊、細細地吃,拿個骨頭一點點地啃,多好啊,白天再暴躁的人都溫柔了。你們也知道,我做飯從不怕麻煩,夜里做心情尤其好。”看了看他們沒啥表情的表情,我又補充了一句“飯館開好了也挺賺錢的”

話音沒落,本來開始點頭的兩人竟搖起了頭,異口同聲地:“你這小店根本發不了財!”

“賺點兒是點兒,賠錢的事我不會做的”我態度很堅定。

然后,繼續介紹,“營業時間晚九點到凌晨兩點,沒菜譜,固定的菜就是牛肉面、餛飩、鹵菜。其他的,看當天廚房情況,有什么做什么。”

“你是說,拿廚房的邊角余料給顧客吃?”王遼大概吃飽了,叫起來底氣十足。

“當然不是,半夜吃東西的人,一般喜歡去廚房和冰箱翻翻找找,看有什么好吃的,我的店呢,就提供這種,家常、可口、舒服,想到什么吃什么,隨季節有什么吃什么。”

我挺直身體,清了清喉嚨,一字一句道:“我的店打算叫,深 ?夜 廚 房。”

“真學深夜食堂?”這回輪到陸曉秋叫了。

我耐心解釋,“當然不是,唯一相同的地方只有都深夜開,其它的,東西不同,做的人不同,吃的人不同。中華美食博大精神,我要開一個有溫暖燈光的店,里面永遠有香噴噴、熱騰騰的好吃的”說完,我低頭向火鍋,不再看他倆。

倆人嘀嘀咕咕地商量起來,等我吃得差不多了,他們宣布了討論結果:“支持,需要幫什么忙,盡管說。”可能看我神情有點小激動,陸曉秋不掃人興不罷休地表示“我們一致認為,你這店反正也賠不了多少,隨你折騰吧”,說完,倆人一起笑嘻嘻地看著我。

我信心滿滿:“一食一箸里有我的情懷”。

據他倆事后回憶,那天,我是背著手走出火鍋店的。

火鍋之聚結束,我們奔回各自的據點,看日月更迭,任時光流逝。


深夜廚房之三(作者:多洛圖絲)

為什么寫《深夜廚房》,因為我愛北京,知道這里好吃的飯館、好逛的商場、一年四季都美麗的頤和園,以及常送水的師傅幾時動的小手術。這里有我的生活、習慣、牽掛。

(3)9月6日,經過一陣忙忙叨叨,深夜廚房今晚開張。

忍痛放棄了穿紅裙子、紅旗袍等被認為“不切實際”的想法后,我給自己和徐姐準備了暗紅色的圍裙。

初秋的北京夜,月朗星稀,連風都干爽清涼;屋內,燈光明亮溫柔。

陸曉秋上下端詳了我一番,悄悄說“你現在的樣子特象給兒子娶媳婦的地主老財家的大房”,我樂不可支:“關系太復雜,聽不懂”,旁邊的王遼嘴欠補充“簡單點就是你象抓住了灰太狼的喜羊羊,不僅喜洋洋還洋洋得意”。

不得不承認,這兩人的眼睛真毒,此刻的我,心里頭確實鑼鼓喧天,反復回響著兩首老歌“今天是個好日子,心想的事兒都能成”和“解放區的天是晴朗的天,解放區的人民好喜歡”。

餛飩提前包好了,一個個小元寶似的,柔韌挺括,兩種餡,三鮮和香素;面是現做的手工面,一鍋老湯冒著熱氣,新醬的牛肉軟軟厚厚,浸透了濃汁;鹵菜白天做好,顏色潤澤,泛著金紅的光。

我們不設菜譜,所見即所有。整個店布局緊湊:U型吧臺邊擺著凳子,離吧臺很近,分散著三張小桌。吧臺里的我,抬頭,面對的是吃飯的客人;低頭,隨時取鹵菜拌涼菜;轉身,能看見烹煮的廚具,往里的小格是灶臺,可下面、煮餛飩,做有油煙的菜。

考慮到剛開客人少,特別請朋友帶朋友來捧場。不大的空間里,一時滿是熟面孔。我和徐姐前前后后忙碌著,隨著飯菜上桌,不時有人發出贊嘆。我竟有點恍惚,覺得是在家請朋友們吃飯。

最初的驚艷過去后,大家越吃越慢,紛紛聊起天。

王遼和他的朋友仔細研究過素餛飩的餡,打了賭,要求我上前定奪,我的標準答案是:小油菜、山藥、北豆腐、香菇、白玉雜拌、一點小蔥,鹽,一點香油,一勺蠔油。王遼先從營養學角度給了我肯定,又說“好吃,皮又滑又韌,湯又純又鮮”。能得到這么挑剔的人的夸獎,實屬不易,我高興地表示“餛飩算我請客”。

他問我一碗餛飩多少錢,我說,18元,這家伙又怪叫起來,“貴了”!說他家附近的餛飩每碗才9到12元。我淡定解釋:不貴,出租車還有夜班費呢,我這兒是深夜廚房。他想了想,點點頭。

對店里的菜品,我的定位是味道好、材料真,價格上,無論面還是餛飩,每碗不超過20元。

夜漸深,店里氣氛愈加祥和。雖然到現在整個店都沒一位真正意義上的顧客,基本是派虛假繁榮,但我還是很高興。

鄰近子夜,人只減沒增,陸曉秋有點坐不住了,不斷向門口張望。

這時,門口正有人探頭探腦。陸曉秋和王遼不約而同地沖了出去,很快,兩人一左一右架進來一個胖子。陸曉秋熱情洋溢地寒暄著,根本不容胖子說話:“您真幸運,第一天開門就來了,這兒的面和餛飩包您吃了不后悔,面還是餛飩?”

胖子抬了抬滑到鼻梁的眼鏡,定定神,伸長脖子往吧臺里看,說:餛飩。王遼問:素餡的么。胖子搖搖頭:肉,要肉的。于是,這第一位客人點了碗三鮮餛飩,我又送了他些鹵菜:雞爪、鴨翅和香菇。

胖子的到來就象瓶子啟開了塞子,陸續有人進店。

陸曉秋和王遼先后告辭,我提議免單,他們堅決拒絕,說,一定原價付款,必須地。

又過了一會兒,最先的那位胖客人也吃完了:湯一點沒剩,骨頭啃得干干凈凈,面色紅潤地到柜臺跟我結賬。問他吃得怎么樣,他說好,仔細地打聽了我們的營業時間,說肯定會再來。

我樂呵呵地把胖子送出門,目送他走進芒芒夜色,不由笑容滿面:我愛吃東西,愛做飯,晚上不愛睡覺,現在,這些愛好竟組合到了一起,還能掙錢,耶!!!


深夜廚房之四(作者:多洛圖絲)

不知選擇的時候相遇,等到能選擇時,已別無選擇,這里的“北京”其實可換做任何一個你離不開的地方,年年歲歲,人與事相似。

(4)深夜廚房開張有段時間了,我的生活習慣逐漸固定:近中午起床,下午采買,晚6點進廚房,9點營業,凌晨二點關張,三點回家,周一休店。

今天中秋,先回爸媽那兒跟全家人吃了晚飯,老媽是老字號的狂熱愛好者,今年和往年一樣,早早準備好了稻香村的月餅。她最常說一句話就是:不管多好的房子,出門沒有稻香村和同仁堂,可不成。

吃喝完畢,發現哥哥帶回來的兩盒月餅還沒人動,我說不如拿到店里去,免費送給今天的客人吃。哥哥揶揄我,自打開了店,越來越會過了。嫂嫂笑而不語,老爹最護著我,說:你妹妹這是厚道,你們每年中秋那么多月餅,送來送去的,都不吃,太浪費。身為公務員的哥哥當即嚴肅表示:今年中秋可沒啥送禮的,各大機關都比較簡素。

到了店里,徐姐在包餛飩,我開始準備今天的“好吃的”,這是店里當天供應菜品的統稱,每天不同,一般三到四樣菜,具體菜名用粉筆寫在黑板上。或葷或素,或魚或肉,完全取決于當天的采購及大廚也就是我的安排。

今兒主打當季菜,燈光下,黃瓜、胡蘿卜、平菇、藕、冬瓜,一個個支棱著,锃亮,儼然自帶光圈,肥嫩茁壯。

我琢磨著給它們搭配組合,黃瓜先拍后拌;蘿卜和平菇一起,熱油+豬油,花椒爆香后取出,菜入鍋,大火快炒,鍋邊淋點醬油,出鍋前放鹽,撒蔥花,再點點香油潤口,好了;冬瓜熬湯,藕么,今天的藕特別好看,白白胖胖,只做一樣有點可惜,干脆兩種:爽口和紅油。

月亮慢慢升起,又到了開門時間,月餅被切成小塊,裝了兩大盤子,擱收銀臺由客人取。

客人多是住附近的居民,店開了這些天,有些已經是半熟臉。

這桌的小夫妻才升任父母不久,妻子叫小琴,身材還有些圓滾滾的,每次來店,喜歡和徐姐探討吃什么對奶水最好。今天小琴沒提這個,只說趁有人幫帶孩子,和老公來店里補充“給養”。男的要了瓶啤酒,女的猶豫了會兒,也給自己倒了杯,兩人邊吐槽“累死了”,邊嘻嘻哈哈“他爹”“他媽”地互相敬酒。

那桌的老人,姓濮,面容清癯,人很和氣,只是不管穿什么,上衣永遠有或深或淺的湯漬。濮老說,剛跟外地的孩子視頻完,想來店里再吃點,這兒熱鬧。他要了碗餛飩,就著月餅,吃得很細,很慢。

后進來的風衣短裙白襯衫的干練姐,有點臉生,看上去年齡比我大。似乎才加完班,進來一氣兒點了好幾樣,正要開吃時,電話響了,她迅速地說起了四川話,貌似家鄉的母親問她在干嗎,她說剛和朋友吃完,正準備回家。說話間,她一直以手支頭,半閉眼睛,恩哼幾句后,急急地掛了電話。看我望著她,疲憊地笑了笑。

開業第一天光顧過的胖子也來了,他現在是常客,標配已經從餛飩轉成牛肉面。胖子是個好客人,對我每天推出的“好吃的”都很捧場,不僅喜歡點新嘗新,還總是吃得盤干碗凈,令做的人很有成就感。

胖子姓洪,自我介紹是軟件工程師,他說由于總是干活到深夜,每每隨靈感而來的還有饑餓,不吃東西根本做不下去。

他今天帶了個朋友來,兩人把我們的各種吃的要了個遍,他朋友面色懨懨,滿腹心事的樣子。倆人話不多,就是狼吞虎咽地吃,盤盤見底的架勢,看朋友喜歡,胖子很高興,臨走讓我讓打包些鹵菜,給他朋友帶上。我聽見他笨嘴拙舌地囑咐他人家:“隨時過來,這家店的老板什么都會做,每天不重樣。”

被胖子如此夸贊,我挺滿意,不過,心里也忍不住嘟囔:本小姐會做的多了,看高不高興做了。

胖子儼然在自家一般,送走朋友后,又回到吧臺接著吃月餅。

看我不忙時,開始和我聊天:“剛才在這兒的我那朋友叫唐民,計算機天才,”

我沒啥反應,他繼續說:“這哥們不容易,大學畢業后,父母在老家給他安排了銀行的工作,他去轉了一圈,覺得銀行待遇雖不錯,但都是規定動作,沒意思。也不管爹媽哭鬧,就跑來北京了。”

“干嗎來了?”我問,心想,總不是為了面黃肌瘦吧?

“實現理想呀。”

洪胖子語氣里帶著崇拜:“我們做程序的人,有個鄙視鏈,在這個鏈里,唐民的技術絕對上游!多數人只能做某一塊,唐民不同,是全棧經理,從構架到環節都行。他自己做各種應用開發,做好了就放出來免費讓人使,很多用過的人給他寫信,交流感謝,我跟他就是這么認識的。”

“不過,”胖子又道:“唐民不想被束縛,北京公司雖多,合適他的工作卻不多。總這樣,生活都困難了,他說爹媽一直鬧,實在不行年底干脆回老家了。”

“他這樣折騰圖什么?”想起唐民疲累的神色,我不解。

“當然有的圖了,”洪胖子不滿地瞟我一眼,正色道,

“軟件工程師最幸福的事是自己的技術能改變人們的生活。即使不能改變,有很多人使用也覺得很牛。”

洪胖子說完吃完,心滿意足地離開了。

我眼觀六路耳聽八方的同時,間或看看微信圈里的親友們如何過節。漸漸地,大家的信息從開始的“吃了么”、“在哪兒吃”、“好吃”、“別喝多”變成了“早點回”“睡了”、“晚安”……。

我知道,今年的中秋又過去了。

抬眼屋外,清輝籠罩。作為“廚房”開張以來第一個節日,今晚和往常并無多大不同,人進人出,點吃要喝。有人正餐、有人宵夜、還有人來這里就是看看、坐坐,多數人都會拿塊月餅吃。

月有陰晴圓缺,食物,作為人們與世界最微小也最直接的連接點,一直提醒著生命的存在和光陰的流轉。



深夜廚房之五(作者:多洛圖絲)

辣椒恒久遠,面條永流傳,愛吃油潑辣子面的小男孩

5中秋過去不久,陸曉秋給我打電話,說辦公室的微波爐不想要了,可能“深夜廚房”用的上,讓我去拿。

到了她辦公室,發現一段時間沒見,曉秋瘦了不少,眼圈也是黑的,她解釋最近常熬夜陪客戶。

我湊近細看,“半夜陪?!潛規則么”

“不是,客戶公司的一女領導,喜歡半夜打我電話叫我出去喝酒。其實是她喝,我旁邊陪著,然后送她回家。真熬人啊……”陸曉秋無精打采。

“不想去別去了”

“不可能的,我們是新公司,勤快才有單子”她一臉無奈。

我心里嘆氣,嘴上盡量撿高興的問:“單子大么?”

果然,陸曉秋面露欣慰,“當然,成的話,就是連續幾年的生意。”

微波爐挺大挺新,還有燒烤功能,我很滿意,問她干嗎不用了,她說辦公室存食物容易招蟑螂。

“可以讓員工用啊”我說。

“那不是一樣么”她白我一眼,道“我都為公司累成這樣了,還把微波爐也貢獻出去?”

“當然不用!”我回答得很響亮,心里暗道“資本家……”。

微波爐很快派上用場,我和徐姐嘗試了各種各樣的烤串,頗受歡迎。

一天,我正給肉串撒調料,一位面色黑紅的中年男人走了過來,把手里的大紙包遞給我,吶吶地說“老家捎過來的,家里不太好放,給你們吧,好吃得很”。

“你是賣?”我問。

他忙擺手:“啊,不是,不是,送給你們”,頓了一下,又紅著臉解釋,“我陜西人,這是老家的辣椒面,我老婆不喜歡這味,想放你們這,榨油,大家吃,恩,我來也能吃到。”

他小心翼翼打開紙包,“你看,又紅又細,香得很。”

我低頭看了看,味道撲鼻,挺沖。旁邊,徐姐贊嘆:“好辣椒面,地道陜西貨,這個做油潑扯面最好”

聽徐姐如此說,男顧客簡直滿臉放光:“您會做?”

“會,我家老公就是陜西人。”

一時間,顧客的眼光更熱切了,期期艾艾道:“你們,你們那個不是每天都換菜么,能不能換這個?”

徐姐望向我,我點點頭,“后天吧,后天我們做”徐姐告訴男子。

“行,我到時來”男子興沖沖地走了。

徐姐喜滋滋地收好辣椒面,告訴我除了吃面,這個做紅油也合適,鮮香!

第三天,我按徐姐的要求做了采買,她早早地活了面。一切準備停當,開門迎客,黑板上“油潑扯面”幾個字格外大。

送辣椒面的顧客準時前來,還帶了個虎頭虎腦的8、9歲小男孩,兩人駐足臺前,觀看徐姐忙乎。

小男孩大概很少晚上出來吃飯,非常興奮,東瞅西望的同時,問題不斷:“比方便面好吃么”、“爸爸,你說好吃有多好吃呢”、“象辛拉面一樣好吃么”。

我幾乎笑出聲,心想“拿徐姐的得意之作跟方便面比,徐姐一定不覺得是夸她。”

可能看到了我的樣子,孩子爸爸有點不好意思,說:“他媽媽不讓他吃味道重的東西,弄得孩子偶爾吃頓方便面,都覺得那是最好吃的東西。”

說話間,徐姐已經焯了小油菜、豆芽,蔥蒜切了末,準備煮面。她之前告訴我,吃油潑扯面最好用大碗,我特意準備了些大碗。

只見徐姐先把青菜鋪碗底,煮熟的面放菜上,淋醬油、醋、鹽,最上是辣椒面和蔥蒜,油燒得滾滾的,輕輕澆到面上,滋啦滋啦一陣脆響,撲鼻的香辣味道瞬間彌漫了整個店堂。

小男孩捧著筷子,嘴角翹翹的,顛顛地跟在他爸身后,那高興勁讓人覺得此刻他要是有個小尾巴,也會搖起來。父子倆捧著碗,吃得歡天喜地。

我怕小孩辣,送過去兩杯水,果然,小家伙的臉早已通紅,可還是努力大口地吃著,最后剩的小半碗,被爸爸包圓兒了。

結賬時,我跟孩子父親說,孩子的面算店里請客吧,權當謝謝他給我們的辣椒面。父親不同意,一再說徐姐面做得好,北京能吃上這樣的面,已經高興的很。小男孩走時戀戀不舍,他爸爸摸著他的頭,說考試考好了,再過來。

當晚的油潑扯面賣得很是不錯,12點不到就斷貨了,我悄悄地給自己留了一小碗,打算客人走了也嘗嘗。

徐姐一直為自己只會做粗菜苦惱,今天看這么多人喜歡她的粗菜,笑開了花,干勁十足地提出,趁著這滿屋的味道,打烊前用剩的辣椒面再做些紅油,澆面拌菜吃。

送走了最后一位客人,我邊吃著我的自留面,邊看徐姐秘制紅油。辣椒面、胡椒面、白芝麻、鹽轉眼就變成了兩大碗香噴噴的紅油,徐姐說其中一碗,特地加過花椒,給喜麻的人吃。

滿室麻辣鮮香中,感受著面條筋滑,味道綿長,只覺得沒吃夠,后悔給自己留的少了,跟徐姐約定,找時間還做。

收拾妥當,出門回家,不由地想,連我都這樣,那小男孩會對這濃厚滋味記得更久吧。


深夜廚房之六(作者:多洛圖絲)

“你在橋上看風景,看風景的人在樓上看你”。終于知道,在那些我睡不著的夜晚,睡著了的陸曉秋其實并不好過。

(6)開店的日子過得飛快,有句話怎么說來的?“你在橋上看風景,看風景的人在樓上看你”。

當我覺得對周邊、客人有點感覺的時候,我們這個煎炒烹炸的小店也同時在被人注視。

附近有家房產中介店,從營業時間上看,跟“深夜廚房”沒什么重合。但事實上,我休息的時候,人家開著;我開著的時候,人家多數也開著。

每次看到他們雪白明亮的燈光,就忍不住佩服:真勤奮......。

這么感嘆了沒幾天,和中介店的店長在門口遇見,他突然拉住我,說“謝謝”。我很奇怪,印象中,少有中介來我們店吃飯。

黑西裝白襯衣的店長笑嘻嘻地道出緣由。

之前,中介跟客人推薦附近的房子,旁邊的24小時便利店一直被重點介紹,自從“深夜廚房”開張后,店長說:“我們跟人保證你這里的菜好吃不重樣,現在愛吃的人多,簽單時還真幫上了忙。”

他還告訴我,如果這兒再有家面包店和咖啡館就更好了,估計吸引更多的白領客人。當然,也有人想要小夜市,夏天晚上可以背心短褲扎啤烤串。“不過”,店長說,“有夜市太亂,還是干凈舒服的小店好。”

我頻頻點頭:夜那么長,樓下備著所需,知道全世界還有人沒睡太重要。

忽然,想起陸曉秋和王遼已經有段兒時間沒見,打電話給二人,請他們來深夜廚房“探班”,根據他們的口味準備了“好吃的”。

我特別告訴陸曉秋,鹵煮有點難,但專門為她準備了尖椒肥腸,保證口味一流,香辣有勁;給王遼的是野生松菌湯,絕對滋補,另外還有蔥燒黃魚、白灼秋葵和干香手撕杏鮑菇。

早早去菜市場買了肥腸,先清水泡,再用鹽、面粉加白醋,把腸子從里到外反復搓洗,考慮陸曉秋貫愛肥膩之物,我稍微留了點白油在上面,沒有完全去掉。洗好的肥腸潤澤光滑,加蔥姜用水焯過,重新起鍋,入蔥、姜、老鹵,大火燒開小火熟,最后,撈出,切小塊,備用。

他倆進門的時候,菌湯已燉好,醇厚香鮮;尖椒肥腸,瑩白嫩綠姜黃,只待爆炒,蔥燒黃魚仍在鍋中,滋味滿滿,氣息氤氳。加上點素菜和鹵菜,也是滿滿一小桌呢。

陸曉秋落坐就要啤酒,說句“累得不想活了”后,只管大口喝酒,大口吃肉。王遼倒是氣定神閑,小口啜著菌湯。我一邊招呼客人,一邊陪他倆。

吃喝過一輪,陸曉秋癱倒在座位上,頹然道:“最近基本沒睡完整覺。”

“還是上次你說的那女領導?”我問。

“恩,我現在白天上班,晚上陪人。”

“你陪的這領導啥毛病?”王遼問。

“沒毛病,就是喜歡半夜1點給我打電話,出去喝酒。”

“光喝酒?”

“恩,邊喝邊嘆氣,也不說話。”

“那你呢”

“我保持清醒,負責接送。”

“對我們你可從沒這樣!”王遼夾了塊魚,挺不滿意。

“唉,這是沒辦法,人家大公司,隨便給個單子,夠我們幾年的。”陸曉秋有氣無力地看看我們倆,又干了一杯,說“再來一瓶。”

“你們說,我自從開了這間公司,有過好日子么”她邊喝邊喃喃發問。

我和王遼互相對視了一下:沒有。

陸曉秋之前在一家國際著名的公關公司,職位薪水都不錯,生活常態是套裝、微笑,端莊范兒地出入各個高大上場合。有前輩器重她,邀她合開公司。公司起來沒多久,合作者身體不好,退隱,她開始獨自支撐。

陸曉秋打算做公司的時候,曾問過我和王遼的意見,我們非常支持,覺得她能力強,資源好,縱使不能繁花似錦,至少也會前途光明。誰想到,經濟不景氣下,經營公司份外艱難,眼見她忙碌焦躁,越來越憔悴。

“你不是說每年都有增長么?”王遼問。

“營業增長,可架不住房租、人工每年漲得更快,再加各種苛捐雜稅,掙的趕不上漲的,辛苦一年下來,沒剩什么錢,只有維持無法擴大。”

“我看過你們做的一個案子,很不錯,從人員到組織,非常專業。”王遼神情誠懇。

“那又怎樣,競爭激烈,我們也沒啥過硬關系,只能靠物美價廉了,不過,投入多產出少,撐得太艱難了”,曉秋說,兩眼無神。

“是金子總會發光,堅持下去會好的吧?”我底氣不足地鼓勵她。

“前途光明看得見,道路曲折走不完。”陸曉秋慘然一笑,“你們知道么,我現在每天早晨起來都不想掙眼,因為一掙眼就是各種成本賬,每月至少十幾萬,沒一分花在自己身上,每天晚上我都想,最好明天長睡不起,眼不見心靜。”

大家一時默然,她又喝下一口酒:“實在熬不下去的話,就嫁人。”

“熬?看看你這臉色,再熬,想嫁也只怕沒人要。”王遼咕噥。

我狠狠瞪了他一眼,這話說得,簡直讓人一口老血噴出來。

嘴上從不吃虧的陸曉秋,這次竟全無反映,也不知是累壞了還是氣懵了。

燈光下的她,神情蕭索,下頜尖尖,比上次見又瘦了,看著讓人心酸。

我拍拍她手臂:“大不了,來咱的廚房,大家一起,有吃有喝。”

“我來,那你們店會不會人工太高啊?”她淚眼婆娑地問。

“唉......”我和王遼長吁短嘆地簡直要跺腳,這是被折磨的都魔怔了啊。

“不會”我認真望著她,“只要有我口粥喝就有你的。”

陸曉秋垂下頭,眼淚吧嗒吧嗒地掉在桌上,王遼給她把酒斟滿。

相聚的氣氛有些慘淡,卻也沒怎么耽誤吃喝。陸曉秋一人三瓶啤酒下去,腳步有些飄。我要看店,只能讓王遼送她回家,我裝了滿滿一保鮮盒的肥腸給王遼,叮囑他放進曉秋家的冰箱里凍上。

送他們出門的時候,王遼悶聲問我:“當初,我們是不是不該支持她開公司?”我倆相對無言,最后商量,找個時間陪她去吃鹵煮。

看著王遼扶著陸曉秋離去,心里很難受,終于明白,在那些我睡不著的夜晚,睡著了的陸曉秋其實并不好過。


深夜廚房之七(作者:多洛圖絲)

不知選擇的時候相遇,等到能選擇時,已別無選擇。

這里的北京其實可換做任何一個你離不開的地方,年年歲歲,人與事相似。

(7)第二天,給陸曉秋打電話,她已言笑晏晏,一切正常,說,“心意領了,太忙,鹵煮先不吃了”。我唐僧似的跟她羅嗦了番肥腸的做法,可以做肥腸面還可以干煸、煎炒什么的。

天氣進入深秋,我有意加多了燉菜,外面雖冷,小店里始終暖融怡人。各種咕嘟咕嘟的“好吃的”,燉出了香味,也給玻璃窗覆上層薄薄的水汽。

今兒,剛開門,迎來了穿的整整齊齊的一家四口。細看之下,熟人!男的是負責我們這片的快遞小范,一個熱情,愛說話的小伙子。

王遼早說過,“這年頭,見快遞比見爹媽的時候還多。”

小范沒穿工作服,一件淺色夾克,露出里面鮮紅的小領帶。她老婆是第一次見,穿了件挺板正的呢子外衣,臉上涂了圓圓的兩塊紅,顏色有些重了,看著稍顯滑稽,兩個孩子打扮得很干凈,小腦袋轉來轉去地到處看。

小范告訴我,每天早出晚歸,一家人都沒一起出來過,今天收了個大件,高興,應老婆要求,來這吃飯。他點了不少,我又加送了小菜。

小范捏著酒杯,滋溜滋溜地一口接一口地喝著二鍋頭,他老婆在旁邊眼角眉梢都是笑,時而給丈夫夾菜時而呵斥孩子“不能吵”,此情此景就是四個字:心滿意足。

徐姐悄悄跟我念叨,北京的快遞員可掙錢了,她老鄉有干兩、三年在老家縣城買房的,但也是真辛苦,起早貪黑,風來雨去,而且,根本沒時間花錢。末了,徐姐還堅定地補上一句“年輕時不下苦力,啥時候辛苦?”我逗她,“你不年輕了,咋也這么辛苦?”她說,“老家人60歲也干活哩,我這年紀算青了,現在供兒子上大學,以后還要給他買房娶媳婦”。

正說著,外面突然跑進來個小男孩,氣喘吁吁地到了我們面前,急急地說:“阿姨我要面”,邊說邊開始上下左右地翻自己的衣服口袋,掏出一把皺巴巴臟兮兮的元、角、分,放在柜臺上,眼睛亮晶晶地盯著臺子里的菜,興奮地東指西點,“我要這個、這個、還有這個”,錯愕中,我認出,這不是之前跟他爸來吃油潑扯面那孩子么?

“你爸呢?”我問他。“出差了”小家伙仰著頭,朗聲回答,“爸爸說了,我可以來。”“可是今天沒做上次那個面啊”話音才落,小家伙紅撲撲的臉蛋就黯淡了下來,嘴一癟一癟地,一付要哭的樣子,可憐巴巴地望著我。

我心軟了,“別急,阿姨給你做更好吃的。”在徐姐驚奇的目光中,我開始給他做另版“扯面”—“醬油面”。

面是現成揉好的,搟搟抻抻成稍寬的面條,然后取一只碗,碗內放XO干貝醬,小塊豬油、一點鹽、一點糖、半勺淡醬油、徐姐先前做好的椒麻辣油,點點香油、香蔥。面條煮熟撈起,趁熱放碗里蓋住所有調料,淋下大勺面湯,筷子伸進碗底輕輕一攪,浮起小小清亮的油花,再加少少的醋,齊活兒!這可是伴我渡過一個個不眠夜的私房珍藏小面,不知出處,卻絕對好吃。再豐富些,還可以加根小青菜和一個嫩嫩的荷包蛋。

端給小孩,他在臺子邊眉開眼笑地吃了起來,我這邊正得意,那邊店門開了,伴著一團寒氣,沖進來一個30多歲的女人,步履匆匆,明顯是找人不是吃飯,只見她奔向小男孩,怒聲道“誰讓你跑出來的,到處找你!”小男孩捧著碗,脖子梗向一邊,不看她,繼續吃。女人很生氣,搶下碗,揪著男孩的耳朵就往門口拖。小男孩哭得驚天動地:“嗚嗚嗚,爸爸答應我考試好了就來這里吃,嗚嗚嗚,你們說話不算數,嗚嗚嗚,我就不要吃你做的飯,不好吃,嗚嗚嗚,就不吃……”,女人漲紅著臉不說話,死命地把小男孩往外拖。

我明白了,這是孩子媽找孩子來了,小男孩是自己跑出來的。我趕忙把他給我的那堆零錢塞還給他媽。

看著娘倆消失在夜色中,徐姐直搖頭,“這女人,看著文文氣氣的,對孩子那么兇,一碗面都不讓吃!”

第二天,孩子的爸爸來到店里,說是剛出差回來,專程道謝并致歉。

他告訴我和徐姐,孩子媽媽是留日的營養學碩士,日常生活特別講求營養搭配,最忌辣和咸,家里的飯都是清淡口。但孩子隨爸爸,喜歡滋味濃的飯食。大人還好,可以在外面吃,孩子就不行了,時間長了,吃個方便面都象過年。

徐姐聽得千般不解,萬般同情;我倒是覺得好玩,世界之大,口味各異。

我送了孩子爸爸一瓶陜西椒麻辣油,我相信,身為熱愛面食的陜西人,他一定能給兒子調出難忘面食。(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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