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座千年城,不知道承載的是記憶還是悲歡,是枯榮還是永恒。
這座城中城說大不大,說小不小。我不是第一次來這兒,應該也不會是最后一次來這兒。每當我仰望著這些角樓,宮殿,亭臺時,浮現的是像清宮戲里那般無數男男女女拈花而過的樣子,看到一個又一個熟悉的歷史名字,這座城的沉重和古樸就撲面而來。
它金碧輝煌,又滄桑古老。歷史記載,它不止遭受過一次的焚燒,有時候是天災,有時候是人禍。它一次又一次的翻新背后,愴然的傷口早已不見,但卻一筆一畫錄在了史書里,這些痕跡像是刻意要掩飾自己的過去,又不自覺地露出更多故事的背影。
看到乾清宮會想到正大光明,雍正在匾額后藏過傳位詔書;看到永壽宮會想起如妃,她雖然是活在影視劇里的樣子,卻極其鮮活地像是在這里穿著冬襖端著手爐走過;看到珍妃井,隱隱覺得有股冷風自身后襲過,探出慈禧的臉孔來,讓人不寒而栗。
故宮是它的名字,卻不是它的所有。
穿行在其間,用腳一步一步丈量著皇城的脈搏,我總是會想到這座牢籠一樣的空城,它輝煌時也有萬國來朝,也有排場盛大的祭祀宴席,為何看上去雖然恢弘卻如此落寞。大約就是那句,住在外面的人想進來,住在里面的人卻想出去。高高的宮墻下,嫩綠的宮墻柳,最后也只得通過一幅幅千里江山圖來窺探城外的風景如何。
住在里面的人,無一不是皇親國戚。要風得風,要雨得雨。只不過,大約是沒見過真正的風雨,才不得不在一條條褚紅的回廊邊,建起奇異的假山廖以自慰。
景,自然是美的。紅磚灰瓦,雕梁畫棟,奇珍異寶無數,供把玩,供觀瞻,供戲謔。像是這宮里的九等人,彼此交相輝映,彼此各懷鬼胎,彼此鄙夷著彼此。厚重的宮門一關上,人人都在一道道小宮門里川流不息,活著自己的生活,又要彼此問安,彼此取暖。沒什么好笑也沒什么好可憐,人人莫不如此。
光亮是一個人的,也可以是千萬人的。
眼看他起高閣,眼看他樓塌了。
莫說穿金戴銀也會哭,遑論打馬倒糞也封侯。這個宮里多得是無主浮萍,多得是夜半凋零人,當然,也或許淚早就干了,不懂怎么流了,都隨一水護城河,自流東西。
他們和她們生活的年代,像是傳說,像是舊話,像是戲曲。總之,就像沒有存在過,但是這些印記,又分明是有的,樁樁訴說著這是往事,或許是你奶奶的奶奶的奶奶的事,何其神妙。
不過它早已泛黃甚至黑白了,像一幅畫卷,被蓋上了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