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終于站在了海邊的沙灘上。
感覺蠻不容易,其實以前也經常和朋友在夏天坐著公交車晃晃悠悠來到海邊,曬曬太陽吹吹風。小城午后慵懶散漫的陽光,路邊有老人搖著扇子散步。
可是現在不同,冬天,獨自一人。小城有兩個海岸,東海岸和西海岸。她坐上一輛去東邊的公交車,可是卻并沒有如愿抵達東海岸,反而到了一個破舊的小區,陽光晦暗,她走了十多分鐘才找到一輛出租車,打開車門對滿臉橫肉的司機說:"去西海岸。"
她想多看看路邊的風景,還想打開手機和要好的朋友告別,她想說,我要離開了,不要想我??墒浅鲎馑緳C開的飛快,車上的汽油味混著煙味讓她作嘔,她想了想,把手機塞到口袋里,什么也沒說。
她今天打扮的很漂亮,頭發高高束起,穿著白色的高領毛衣,外面是她最喜歡的外套??雌饋砬逅指蓛簟?/p>
她是來尋死的。
好不容易腳實打實的踏到沙灘上,松軟。今天是陰天,風很大,吹的她左邊的耳朵生疼。海岸線長又曲折,零零散散有幾個人。她撇了撇嘴,把大衣的帽子戴上,把手縮到口袋里,沿著海岸線慢慢的走著。
退潮了,露出大片濕潤,軟濘的沙灘。有著密密麻麻的白色貝殼,隔幾步還能看到大片暗綠色的水草。水很清。她好像從未看過這么清的海水,像透明的一樣。她想著走到遠離人群的一處,然后再一步一步走入大海。
她在家都想好了,緩慢的,一步一步的,看著水漫過自己的鞋,小腿,大腿,胸部,脖子,頭頂。她想到一個問題,當沉入海底的時候,是否還能聽見海水涌動的聲音呢。
前面走過來一個賣貝殼制品的大媽,帶著祈求語氣問她:"不買點小玩意紀念嗎?"她笑著搖了搖頭。在海邊長大的她,這類東西見得多了,又何必買那些經人之手的,華而不實的東西呢。
她是有忐忑的,海風吹的她直打哆嗦,她想起書桌上還有幾塊她最愛的巧克力,冰箱里還有幾盒酸奶。她突然有些后悔。突然覺得有這種后悔的情緒讓人羞愧,她搖了搖頭,把后悔藏起來。
終于走到一處僻靜地方,右邊有一塊巨大的石頭,不知道是自然存在還是人為。她深吸一口氣,和自己說,沒有退路了,死亡是你唯一的選擇。
她的鞋被水沒過。腳趾感受到了水的涼意,她繼續緩緩向前走著。水慢慢沒過她的小腿。她瞪大了眼睛,是從未感受到的寒冷。她的小腿開始抽筋了,水已經到了她的大腿。
她突然問自己,這樣真的好嗎。這真的是你想要的結果嗎。你還沒有看完手機里下載的電影,沒有自己旅行,沒有找到一個高高大大的男朋友,沒有做過太多事。她確確實實后悔了。
然后她和自己說,這次放棄死亡的話,你以后會受更多的磨難的。她聽到自己的聲音,她說好。她轉過身。
她開始往回走,小腿近乎失去知覺,她大步努力的向岸邊走。岸邊有個男人超這邊跑來??吹剿D身向回走,停到了原地看著她,隨時準備著沖過來一樣。
她終于上了岸,海風一吹才感到雙腿刺骨的疼,她拖著雙腿路過那個男人,朝他笑了笑,向前走。她想回家,她想吃桌子上的那幾塊巧克力,特別想吃。
她覺得雙腿越來越輕,最后,她輕快的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