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者:樓清月
(82) ?隔墻有耳
京師 ?紫禁城 ?宮門
“奴婢是端本宮太子妃身旁的婉兒。”欒歡月雙手交疊,緊緊捏在一起。
她倒不擔心朱遠坦會認識自己,畢竟兩人素未謀面。可她卻擔心朱遠坦曾去過端本宮,見過太子妃。
“哦?婉兒?昨日在我才見過太子妃,似乎沒見過你啊!”朱遠坦聲音帶著些驚奇:“你抬起頭來!讓本郡王瞧瞧!”
欒歡月心一涼,閉了閉眼,把心一橫,抬起了頭。朱遠坦彎著身子,離她很近,正好奇地瞧著自己。欒歡月見朱遠坦面上并無猶疑之色,壯了壯膽子,堆上笑問道:“奴婢不過是個宮里萬千宮娥之一,平平無奇。若郡王記得奴婢,才是奴婢的福分呢!”
“你說的也對!”朱遠坦點了點頭,似乎并不著急進宮,饒有興致的和欒歡月嘮起了家常:“你出宮是為了何事啊?”
“我奉太子妃之命,出宮辦些私事。”欒歡月見徐衛尉望向這邊,故意瞧了眼孟連衣。
“聽你的口音,是襄陽人氏?”朱遠坦又問道。
“郡王好見識,奴婢是襄陽谷城人。”欒歡月不知為何朱遠坦會覺得自己帶著襄陽口音,但見他似乎只是好奇,并沒有什么深意,便溫和地笑著,似乎也很隨意地說道:“是個小地方,郡王想必沒聽過罷?”
“我兄長在谷城有處私宅,總來信喊我去游玩一番。可父王看的緊,一直未有機會。”朱遠坦收起了那副疑惑的模樣,反倒朗聲笑了起來。
欒歡月心底一驚,抬眼看了看朱遠坦,見他神色坦蕩,剛要舒一口氣,便聽朱遠坦微微一笑,凝視著她:“兄長近來執迷于一些求而不得的東西。若肯聽我一勸,想來也不會苦惱了罷!”
欒歡月意識到朱遠坦是認識自己的,也讀懂了他話語中的深意,勉強一笑,往宮門里望了往道:“郡王快些入宮罷!”
朱遠坦看了看天色,拍了拍腦袋,苦惱道:“哎呀!都這個時辰了,定是趕不過去了。”朱遠坦剛要離開,隨即又回身道:“宮里你比我熟,不若你帶我走條近路?”
欒歡月哪里進過宮,此時朱遠坦相邀,自己若不去,又怕漏了破綻,一臉為難地瞧了瞧徐衛尉,又看了看孟連衣,一時不知該如何回答。
“原來你在這兒啊!娘娘都等急了,喚我來尋你!”陳雪在遠處已等待了多時,眼見著欒歡月被朱遠坦絆住,本以為問詢兩句便無事了,沒成想卻遲遲未能踏出宮門。她站得遠,也聽不清幾人的對話,只從欒歡月的表情中看到了為難,只得走了出來。
“雪兒見過樂平郡王!”陳雪向朱遠坦施禮。
“雪兒,郡王今日入宮遲了些,想尋人替他指條小路。”欒歡月見陳雪來了,松了口氣。
“你快些去罷!我來給郡王帶路!”陳雪點了點頭,示意兩人快些入宮。
朱遠坦此時再沒有提出其他異議,點了點頭,也示意兩人進宮。欒歡月起身,又示意孟連衣起身,兩人朝朱遠坦施禮后,躬身后退著,入了宮門。
待走的遠了些,孟連衣才松了口氣,四下望了望,問道:“喂!你識路嗎?”
“不識!”欒歡月搖了搖頭,心里卻估算著,如何才能順利出宮。
“那該如何救人?”孟連衣驚聲喊了句。
“你再嚷嚷大聲些!”欒歡月心里有氣,停下腳步,冷聲沖她說道。
“是你說你布置了周詳的計劃,我道是你的計劃有多周詳!才不過是一道入宮的坎兒,便諸多波折,你就是個騙子!”孟連衣聲音小了些,但依舊充滿著怒氣。
“我如何騙了你?如今你不是全須全尾的站在我身前么?”欒歡月面上沒有絲毫耐煩,輕聲問。
“你避重就輕!還說皇宮不是龍潭虎穴!真是上了你的當!”孟連衣見欒歡月不生氣,自己反而更氣了,嘟著嘴,雙手抱胸,站在原地生悶氣。
“你若不做斷人姻緣的事,便不會有今日!”欒歡月氣定神閑地說著。
“明明是你斷了自己姐妹的姻緣,偏偏要賴到我的頭上,真是卑鄙!”孟連衣見欒歡月如此,氣的指著她的鼻子罵道。
“彼此彼此!”欒歡月無視了孟連衣的斥責,四下看著。孟連衣見她不理自己,氣的胸口起伏不定,不知該如何發泄,一把拉住了她,狠狠地掐住了欒歡月的胳膊,又擰了幾下,才算解氣。
欒歡月吃痛,卻沒有叫出聲,只是皺著眉頭,安靜地受著。待到孟連衣撒了手,才說道:“宮門的侍衛是兩個時辰換一次班,若是不想出宮時再受盤查,我們需在兩個時辰之內救出她!”
“人我自己去救!我才不要同你一起走!”孟連衣心里厭煩的很,不愿和她同路。
說完,孟連衣便轉身要離開,快走了幾步,見欒歡月毫無喊住自己的意思,心里沒底,扭過頭看去,發覺她正和陳雪兒在說話,兩人絲毫沒有理會自己的意思,只得灰溜溜地走了回來,悶不吭聲的站在陳雪旁邊,靜靜聽著。
“我本想等肖英走后,去里頭探查一番,但長春宮里頭卻有兩個公公把守。”孟連衣走回來時,聽陳雪如是說。
“長春宮住的是哪位娘娘?”欒歡月問道。
“長春宮里本住著一個娘娘,可那位娘娘在年前生產時仙逝了,如今不住人。”陳雪說道:“按理來說,即使不住人的宮殿,也會有幾個宮娥太監清掃看守。可近幾個月,長春宮常常鬧鬼,連著出了好幾條人命,誰都不愿再去。”
“肖英通常何事會去長春宮?”欒歡月點了點頭,又問道。
“肖英此刻應該還在端本宮,通常快晌午時,才會去長春宮。”陳雪看了看日頭,復又看了看兩人說道:“這身衣裳太過扎眼,我先帶你們去換衣裳。”
三人離去后,夏西從一處宮墻后走出,瞧著三人的背影,夏西也眼神里閃過一絲精光,也一路小跑著,往端本宮去了。自打陳雪入了宮,夏西就迷上了這個一路扶搖直上,不過短短數月就做了凌妃娘娘左膀右臂的宮女。陳雪人如其名,雖相貌平平,但卻肌膚勝雪,總讓夏西在午夜夢回時,頻頻夢繞。今日本是給她送些吃食,但見她大清早便出了宮,心里有些好奇,便一路跟了過去,誰知卻發現了這樣的辛密。
端本宮,肖英送走了朱擷德、王振等人,正要回宮,就聽夏西從遠處喊道:“肖公公,且等等!”
肖英看去,夏西滿頭大汗地跑了過來,到近前時,肖英有些不耐煩地問道:“夏掌廚,有何事?”
夏西滿臉諂媚的笑著,走到肖英耳邊,附耳輕聲說著。肖英靜靜聽著,面上卻露出了一絲笑容,滿意地點了點頭:“好,知道了!你下去罷!”
肖英想了想,看了看已沒了人影的太子的隊伍,見夏西仍舊一臉笑容的看著自己,說道:“放心罷!我不會動她分毫!”夏西聽到了自己想聽的,喜笑顏開,進了端本宮。
欒歡月與孟連衣躲在一處假山后換了衣服,剛要出來,便聽見兩個宮女從此經過,說著宮里娘娘們的是非。待到兩個宮女離去,欒歡月拉住了陳雪,聲音極低道:“方才我們在宮門那兒吵鬧了半天,萬一要是被人聽了去……”
陳雪知道欒歡月是個謹慎的性子,輕聲安慰道:“若非出入宮門,平日里沒甚么人會特意去那兒。放心罷!”
欒歡月不知為何,總覺得有些不安,臉上變得有些肅然:“你離宮少說也有半個時辰了,還是速速回宮罷!一來方便探查肖英動向,二來若我與她有何不測,你也可尋她策應。”
“你若真不放心,我送你們到長春宮附近,再離開!”陳雪知道欒歡月是關心自己的安危,心里暖的很:“再者,長春宮與仁智殿相距不遠,若真有差池,我去找郕……”
“不!不是尋他!是尋凌落云。”欒歡月下意識地否認,見陳雪看向自己,低頭自嘲地說道:“我與她若真是被抓,定是被當做刺客抓了去,我不愿與他牽連上。”
孟連衣在外頭等了半天,見兩人在里頭低聲嘀咕著,有些不耐煩地走了進來:“快些罷!”
不多時,陳雪向兩人指了指遠處長春宮的匾額,說道:“那兒便是長春宮了。”
“你便躲在這兒罷!若一刻鐘后,我與她還未出來,你便按我所說去做!”欒歡月此刻心慌的更厲害,臉有些白,但還是兀自鎮定著說著。
“怎的?怕了?”孟連衣也有些怕,但見她此刻面上有些白,有些嘲笑地問道。
“怕自然是怕的!走罷!”欒歡月定了定心神,往長春宮一步步地走著。她不知自己心底那份不安是不是對的,但這一切,都需要她親自去驗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