導論
阿里耶斯認為,拒絕對歷史學進行哲學思考,這是一種“讓人無法忍受的自負”:對哲學思考視而不見,或者毫不在意地將之撇在一邊,認為這是業余愛好者能力不足而空談理論;技術專家的自負讓人無法忍受,他一直窩在自己的技術里面,從來都沒有想過要從外部來看看這種技術。
更有甚者,他們認為對歷史學進行系統反思是自大的,也是危險的:領袖群倫的企圖與他們的謙遜格格不入(即使這謙遜是裝出來的),更何況這還會招致同行不友善的批評,他們可不想給同行留下好為人師的印象。認識論上的反思看來有損于行會中“師傅”之間的平等地位。于是,不進行反思既可節省時間,又能免遭同儕批評。
第一講 19-20世紀法國社會中的歷史學
歷史學,乃是歷史學家的所作所為。
被稱之為“歷史學”的這門學科并不是一種永恒不變的實質,不是柏拉圖式的理念。它本身也是一個歷史事實,換言之,歷史學處于時間和空間之中,它由那些自稱是、而且也被承認是歷史學家的人們所負載,被各界公眾作為歷史學來接受。并不存在什么永恒的(sub specie aeternitatis)/其特質歷久而不變的大寫歷史學,卻有著被某個時代的人們一致認為是歷史學的各式各樣的作品。這意味著歷史學首先是一種社會實踐,然后才是如它自以為的那樣(在某種程度上也的確)是一門具有科學性的學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