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錄
第四章：忘憂水
大學，我非才子，她非傾城。
不知是何人織錦，催促根根紅線，讓我們走在一起。我并不相信命運，不似她，擺弄星座，深信所有神秘的故事。我不打籃球，也不愛讀書，只喜歡懶洋洋地躺在草地上消磨午后時光。她會坐在旁邊，和我聊天。風吹著，我愜意地笑，她說很帥，從此我天天這樣。我甚至就如此傻傻地認為，她就是喜歡這樣陪我到老。真的，我們從來都不曾觸及問題的中心。
感覺一切都很失敗，生活很糟糕。
我頹然地坐在吧臺椅子上，失神地望著烏華，發(fā)怵。我什么也不想做，只是習慣性地望著，仿佛沒有靈魂。我該怎么做？繼續(xù)耗在這里，還是回家，我找不到答案。
“先生今天來點什么？”酒保問。因為常常光顧，我已是熟客了。
“來些烈的。”我又一次想把自己灌醉。如果可以避免，我只希望沒有爭吵，只想回到那些平靜的日子。
“有心事？”酒保熟練地倒酒，如我所愿，是杯伏特加。
“你說，人這輩子，到底圖的是什么呢？”
酒保笑了：“自然是萬事如意。”
“萬事如意，如我心意，你說的有道理。”我苦笑著狠灌一口。
“只可惜，誰也不能萬事如意。”酒保擦拭著杯子，我第一次真正地走進了這所酒吧。優(yōu)雅的侍童，安靜的音樂，兩三對情侶在舞池中慢搖。我忽視了這里的一切，卻只得到了撕裂的神經(jīng)。仔細想想，那個懶洋洋的大學生，怎么會變成拼命三郎的模樣。或許命運，是真的吧。
“先生想到了什么？”
“只是想，暫時忘掉這些。”
“如果，可以呢？”
“不可能。”我笑著搖頭。
“不如試試？“酒保看著我。我愣住了，是試著忘記煩惱，還是怎樣？我不明白他的意思。
只見他拿出一只嶄新的高腳杯，用冰塊和清酒調(diào)出一款純白的雞尾酒，擺在我面前。
“就這個？”我疑惑地問道。
“先生稍等。”他從衣兜里掏出一個裝滿金黃色液體的小瓶，打開瓶蓋，俯下身子在雞尾酒里輕輕地點出一滴。液體在酒杯中緩緩地擴散，仿佛霧氣在山巒氤氳，又慢慢散開。杯中之酒變成了漂亮的淡黃色。
“忘憂水，請您的。”酒保輕輕離開。
我端起高腳杯微微搖晃，酒水黏而有度，杯掛細膩卻不失潤澤。淡呷一口，是甜的。
松軟的沙灘，耳邊傳來潮汐陣陣。陽光照得身子暖暖，感覺自己像塊蜜蠟一般仿佛就要融化。身子舒服地動也不想動，似乎稍微用力就會離開這里。
天空飄起雪花，卻沒有一絲寒意。它們落下來，在身上，在身邊，悄悄地溶解。伸出手，它們就在掌心里開花，溫暖的水珠就在這時包裹我的一切。是啊，這里是我的世界，我沒有什么好隱瞞的。衣服，鞋子，禮貌還有微笑，這些統(tǒng)統(tǒng)不要。我喊著，跳著，撕光身上的衣服，我肩上的擔子越輕越好。
一頭扎進海里，四周充實，海草輕輕的包裹，像母親的子宮，溫暖神秘。手掌傳來溫柔的觸感，是她的小手貼在我的掌心。一種闊別重逢的味道向我走來，若青澀時代里一吻定情的瞬間，我感覺自己哭了，卻是那么開心。她在我的身邊，依偎在胸口，做甜蜜的夢。不，我在她身邊，用手臂呵護，守一顆溫暖的心。我曾經(jīng)傻傻地以為，她就是喜歡這樣陪我到老。現(xiàn)在我才明白，其實喜歡這樣做的人是我，是我想陪在她身邊，直到永遠。
夢醒了，我失望地睜開眼睛。回想昨晚，那杯甜甜的忘憂水，實在奇妙。真的就像他說的那樣，我忘記了煩惱，徹底沉浸在慢搖的音樂里，聆聽每個旋律的轉(zhuǎn)化，嘴角不由自主地笑。白天發(fā)生過什么，就好像事隔三秋，成了能笑著講出來的故事。還有這個夢，真實得我無法否定它從來沒有發(fā)生。這一切太不可思議了，我沒有半點宿醉的感覺，反而精力充沛。記憶是那么清晰，仿佛刻印在腦中。以前那些以為再也找不到的感覺，又一次在胸中翻滾。青春、愛情、純粹、好奇，這些青蔥歲月里特有的印記，竟在一夜之間，全部到齊。我給妻子編了一封長長的情書，平時羞于啟齒的話語，在胸中不住地翻滾。我現(xiàn)在是個孩子，一個情竇初開的少年，憧憬生活憧憬明天。那個神秘的季節(jié)，草長鳶飛，掩不住向往愛情的鳳凰花蕊。我愛我的妻子，盡管已經(jīng)離開了戀愛的季節(jié)。
忘憂水，多么神奇的存在！
早晨去找酒保，他見了我并不驚訝，仿佛一切了然于心。對于我滿腹的疑問，他只是做了一個噤聲：“先生做了個好夢。”顯然，他了解這里面全部的奧秘。
“那夢就是答案，但只能做一次。記住了，就什么也別問。”酒保微笑“夢里有你想要的東西。”
我安靜地走出酒吧，心里面有種說不出的激動。他的話仿佛天命，忽然降臨在凡夫俗子身上，感覺必須遵行又講不出道理。第一次碰上超出我理解范圍的神秘事物，我只能把解釋權(quán)交還神秘。如果忘憂水是真的，那么天底下將會是幸福的笑臉。憂傷、沖突、仇恨甚至是戰(zhàn)爭都將歸于黃土，結(jié)局是天下太平！想到這里我還是止不住地激動，對于它我一定會徹查到底。當然，是在烏華的案子結(jié)束之后。
下一章：別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