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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瘋子、書記和媳婦
安寧區，昆明最大的工業基地，烏華公司的總部便設在這里。朱總給的期限是三周時間，說長也長說短也短，究竟能調查到什么，我自己也沒有一個完整的預期。目前的計劃是，先在公司附近暗中觀察找出端倪，最好能想辦法接觸一下老板張燁。如果十天內還沒有進展，就去看看那個所謂的倉庫。信上的地址是處坐標，要找的話還得用全球定位比較麻煩。因此它就放在后面調查，盡管感覺那里尋到新聞的可能更大一些。
第一天，時間在趕路中用掉大半，我把住處找在了公司附近的居民區里。步行大概三四分鐘就能到達公司的正門，另外一個側門不遠處有家酒吧，在哪里觀察運輸車輛是個不錯的選擇。晚上我到處溜達，走遍了附近的街道和小巷。出于職業的毛病，我總喜歡這樣大費周章地把外圍情況摸個清楚。以前的經驗告訴我，這樣做絕對無害。
第二天，我試著去應聘烏華的保潔什么的，未果。里面的負責人告訴我說，這里招聘的條件很多，比如說只招本地人。在詢問的這段時間里我仔細留意公司內部的情況。繁忙的辦公室，進進出出的員工，掃地的老大娘看起來稀松平常，沒有什么值得留意的地方。我半開玩笑地問那個負責人，這里的老板怎樣？聽說“塊兒”挺美的。她笑笑，說老板不錯，是個和善的人。我問，能不能見著人？她搖搖頭：“老板平常只有星期三待在公司，其他時候都見不到人的。今天是星期五，一條有價值的消息入手了。
出門，留意到墻上的公司概況，不由得掃視一遍。內容很詳盡，從建立到現在，整個歷史都在上邊。從08年注冊到現在，只用了短短5年時間就做到了全國加盟連鎖，實在匪夷所思。發展如此之快的企業，應該會接到很多國家級項目才對，可烏華并沒有因此被報道過。若是在建材銷售上成績斐然，也斷不會這么無名。08年，正趕上經濟蕭條，它是怎么發展起來的？烏華斂財的手段是什么？一定有貓膩，我深信不疑。
剩下的時間在蹲點中度過，枯燥無味。我試著把每一輛進出公司的車都記在本子上，好找出規律。側門是貨車通道，我把大部分時間都用在這里。怕正門錯過什么，就在一個隱蔽處藏了攝像機。自己坐在酒吧里盯著側門，晚上回住處看錄像快進。幾天下來一無所獲，又試著晚上放攝像頭監視，還是不見效果。我納悶了，難道警察來得比我還早？正在我邊看錄像邊思考突破口的時候，小王來了電話：
“還記得我講過的那名記者嗎？”
“被鬼附身的那個？”
“消息是真的，我找到那家報社核實此事。情況和我以前對你說過的差不多。他去了兩周時間，回來后整個人失神落魄的，當即跟老板遞交了辭呈。有同事注意到，他左胳膊上有只淤青的爪印。”小王說。
“居然是真的。你還知道了什么？”
“名字叫魏常，我還有他的聯系電話。”
我撥通了他的手機，話筒里傳出清脆的滴滴聲，然而許久都沒人應答。我試著又撥打過去，冗長的等待音依舊折磨著我。正準備放棄，電話卻通了，我聽到一個男人粗重的喘息聲。
“喂？請問是魏常魏記者嗎？”我試探性地問，電話那頭沒有接話，只有一深一淺的呼吸聲。節奏越來越快，粗重的鼻息打在話筒上，像風吹空港。我汗毛直豎，背后飄來一陣寒意。小王的話在腦海里不斷地回響：鬼附身、鬼附身……
“您好，我，我是**雜志社的葉記者。聽說您此前調查過烏華，您能向我透露一些細節嗎？”因為不安和恐懼，我說話的聲音都在顫抖。
“你是誰！”電話里爆發出雷鳴般的質問，我的心臟差點從嗓子眼兒里蹦出來。
“葉城……記……者。”
“哈哈，哈哈哈哈……”魏記者開始歇斯底里地狂笑。我忽然間明白過來，他是瘋了。在調查烏華的兩周時間里不知遭遇了什么，竟讓一個正常人患上精神病。雖然大多數精神病患者在發病前會有一個漫長的潛伏期，就像一顆埋藏在人體里的炸彈不知何時才會爆炸一樣。但不可否認的，這趟烏華之旅就是導火索。至于是不是直接相關，我說不好。他也可能只是在回來的路上經歷了什么，碰巧就這么“爆炸了”，成了瘋子。我安慰自己一定這樣，他的病跟烏華無關。我心里念叨著。
“小心背后！”魏常突然說。
“莫非？”我下意識地轉身，然而后面空無一物。
“哈哈哈哈哈……”只是個瘋子的胡言亂語。
“小心背后”他又開始了：“小心蟲子咬你，哈哈哈哈哈”我悻悻地掛掉電話。
夜里睡覺，怎么也睡不著，總覺得背后有東西，不住地向后看。向后看，灰暗的墻面，空空蕩蕩。
第七天，是星期三，我早早的出門恭候張燁的大駕。不出所料，一輛從未見過的轎車駛入正門，保安迎上去屁顛屁顛地敬禮。我想沒錯一定是他，車子直直駛入門內，沒見到真人多少有些唏噓。今天非比往常，我把攝像機架在側門，自己在個無人活動的死胡同里蹲著。面前的墻正對著烏華的大門，中間的洞正好是絕佳的監視口。平時攝影機我就放在這里，今天我特意拿出單反來，就是想拍下他的照片。結果只拍到了車屁股，實在有些失望。 眼下，只能盼著有什么更大的發現了。
下午，在我近乎絕望的時候轉機出現了。慢慢地，陸續有很多陌生的車子開進烏華，而且越來越多。我興奮起來，拿著相機不住地拍照。我想，這些人不只是跑來跟他談生意這么簡單。沒過多久，從公司里走出來三人，一個高個兩個矮個，站在門口等著什么。我用單反對焦，好看清他們的臉。那兩個矮個的沒有見過，是新面孔。而那個高個子男人，正是我苦苦等待好久的張燁，我飛速地按下快門。他在等誰？還親自出門迎接，我很好奇。
這時手機響了，是妻子。我接通電話用肩膀夾著：“喂？”
“你在哪？”她問。
“不是說過嗎在昆明出差啊。”我死盯著門口的三個人。
“多久回來？”
“說不好，最長三周吧。”
電話那頭陷入了沉默，仔細想想好多天沒和她聯系了，現在應該生氣了才對。
“在昆明有沒有什么想買的東西？回來帶給你？還是說，想讓我帶份驚喜？”
“不用了。”女人不高興的時候就是這幅冷冰冰的口氣。想想出差前還和她為孩子的事吵了一架，心里是有些愧疚。我決定，現在就把我的想法告訴她，告訴她我現在就要孩子。
“若晴，我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想和你談談。我想你聽了也會很高興，說不定都等不及自己跑過來呢。”
“嗯。”
一輛車子停下來，張燁馬上迎過去。門開，一個中年人走出車門，我趕緊用單反望去。我驚呆了，居然是云南第一書記！這么大的人物跑這里來做什么？
“喂？你說話呀！”我差點忘記還有電話這回事了。
“哦，先等下，我這有事，一下一下。”我費力地調整焦距，生怕這機會浪費。
“不是說有要緊的事嗎？你說啊？怎么不說話了。”
“馬上馬上！”我集中注意力準備捕捉一幅清晰的畫面。可就在這時，鏡頭前突然多了什么東西擋住了我的視線。是只狗，頭伸進洞里呆呆地看著我。
我大急，新聞就在前面怎能被條狗給攪了？我揮舞著相機做出攻擊的架勢，嘴里面小聲喊著：“去！去！”可這狗顯然不明白我的意思，看著我像熱鍋上的螞蟻，竟然頭歪向一邊十分打趣地看著。我抓狂了，使胳膊肘子用力地搗它。狗吃疼，發出嗚嗚的聲音不甘地把頭縮回去，卻依然擋在洞口不肯離開。我撿起地上的磚塊，狠命地砸在墻上，它終于被嚇跑。我趕緊拾起相機找人，卻失去了目標。
我知道，這樣的機會不會有第二次，幾天來蹲點最大的收獲泡湯了。我怒不可遏，瘋狂地踹著墻壁，直到精疲力盡。這時，我才想起電話這事，手機不知何時掉在地上都沒發覺。趕緊撿起來，妻子已經掛掉了電話。
“該死！”我回撥過去，已是關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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