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見他是我人生中最不可一世的時候。
跟他從小就認識,掐指一算有十三年的光景。但是漫長歲月長河中,兩個人真正算得上相處的日子不過就是十歲左右的小學歲月。
重逢的那天,我為了矯正牙齒拔掉四顆牙正喋喋不休的跟姐姐抱怨我人生中遭遇的最大的手術,而后一輛白車緩緩駛過跟我的姐姐打了招呼后絕塵而去。而跟小時候幾乎沒有任何改變的他并沒有認出我,我又開始喋喋不休,而這次的內容是,我認識他!
沒幾天后,他加了我的微信。但是這個決定,怕是他做過人生中起碼到目前為止最后悔的決定吧。
一見如故,這個詞用在我們身上顯然再合適不過。他隨時接住我拋出奇奇怪怪的梗,我也莫名的秒懂他每一句奇葩的段子。而那時的我,也擁有了迄今為止最快樂的時光。
相處的過程中慢慢的激發了荷爾蒙跟加快了春天的進程,而此時遇到了第一重阻力。
他是個保守的男孩子吧,而我,是那種看起來表里不一的人。激發他荷爾蒙的怕也是我乖巧的外表跟甜美的笑聲。很遺憾,我是一個講黃段子眼睛都不會眨一下的高手。一個下著雨的下午,好像我們最喜歡的天氣都是下雨天,好像每一次下雨天都是值得被紀念的日子。認真的給并不認真的他講完了申論的我們一起去吃飯,席間我講了一個到目前為止我依然不覺得過分的笑話后,笑容僵持在他臉上幾秒鐘后,他說,走吧,送你回家。說好的后面的一切活動安排化為泡影,回家。
那是重逢不久莫名開始的一段冷戰。
而那時的我為自己小小詫異了一下,我不會是喜歡他吧,但是很快就打消了這個念頭,此時的我堅定的認為,我所喜歡的,是一定要留在最后才閃亮登場的。
北方的冬天永遠來的讓人措手不及,還沒準備好大圍巾的我就這么措不及防的在大雪中摔了個跟頭。我愛賭,他不服輸。
他說咱們來個比賽吧,直到光棍節誰的運動步數多就答應對方一個要求吧。
好啊,反正我又不會輸。
一周從家里到單位上班的路上留下了無數個我三十八號的腳印。后來他說,要是他贏了,這個光棍節別過了。
好啊,反正我又不會輸。
光棍節那天的傍晚,一場紛飛的鵝毛大雪措不及防的降臨了,這是我在南方上了五年大學后回到家鄉見過最大的一場雪。
當晚我輸了,但是我食言了。他說,你沒輸,我作弊了,你贏咯。
可是當晚卻哭的像是被別人拒絕了一樣,可能是在雪地里沒摔夠跟頭,也可能是晚上被車窗戶擠到了腦袋,總之我帶著滿臉的眼淚到樓下的大雪地里狠狠地打了個滾才回家。
第二天的早安,讓我心里莫名的笑開了花。
他每天跟我抱怨食堂的飯有多難吃,他每天當著同事的面給我發語音,他帶著一車的同事給我送暖寶寶跟枸杞,他看到一只奇怪的蟲子要第一時間告訴我,他要每天來我家樓下徘徊,他路過我的單位要張望我的窗戶。
我跟他一樣。
但是我不覺得我喜歡他。
可是我們在變本加厲的親近。后來他告白了,我哭成了一個淚人拒絕了他,我覺得我要失去他了。
第二天的早安,讓我莫名的心安。
出差回來的凌晨,漫天大雪,他穿著大棉襖在外面等我。
但是一次又一次的表明心跡,一次又一次的無疾而終,一次又一次的油門轟鳴聲。
他可能是我目前為止弄哭我次數最多的人了吧。始終邁不出去,因為驕傲的覺得他不會走,但是心里怕極了他會走。
于是在這個冬天我竟然開始仰仗還不錯的酒量變本加厲的喝起酒來。
他開始成為我的外援,他開始關注我刻意發的微博,觀察飯店的椅子跟桌布,總是恰到好處的進來扶住癱軟的我,然后帶著人事不省的我醒酒,回家。或許不是因為恰到好處,是不是因為他一來,我就不用強撐著呢?
最嚴重的一次,凌晨時分進了醫院,得知了這個消息的他半夜央求我的姐姐帶著他一起來看我。我清醒的第一眼就是他低著頭在挨訓,是我媽在訓與今天我喝斷片毫無關系的他,像個小學生一樣。
打完點滴,給我穿鞋,送我回家。
然后在樓下與我的姐姐徹夜暢聊。
他說沒想到她原來滿腦子亂七八糟的黃段子,沒想到她這么熱愛喝酒,也沒想到原來她還會抽煙呢。
我也沒想到,我也不知道為什么想把最惡劣的一面都給你看。
后來我怕你覺得我聒噪,討厭我低級。我開始唱歌給你聽,拿我寫的故事給你看,然后你好像更喜歡我了,于是我越來越害怕越來越高興。
中間的每一天每一件事,說也說不完,道也道不清。
總之,我們在時間的軸輪上一路絕交一路糾纏著。
總之,他一直在我的身后不遠不近的看著,跟著。
看了煙花跟篝火的晚上,這一面,是我見他的最后一面。大家都說,放過彼此吧,聚合離散,該走的走,該忘的忘。
關于愛情,他是唯一讓我想寫進故事里的人。
時至今日,我終于愿意承認曾經對他熱烈的喜歡跟依賴,但是太相似的我們就像同極的磁鐵,彼此越張開懷抱,反而把對方推的越遠。
他是一個善良的人,并且不論何時都在保持善良。而我,卻把畢生的不善良都強加在了他的身上。
無數個失眠的夜晚我在懺悔,若干個寂靜的傍晚我在祈禱,唯有一百萬個祝福。
故事到這里就結束了。
忘了說,我叫郝頌。
嗯,好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