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以來,我總是自以為,自以為很了解別人,甚至覺得自己寫的東西就是代表了這一代人的喜怒哀樂;但同時,我又自以為別人很不了解我,他們總是一而再再而三誤解我。也許,我寫的東西只是代表了部分的自己罷了。
畢竟,我自己都不了解自己。
我一直覺得,世界再大,卻沒有一個人可以明白自己,這種感覺,應該不是“難受”二字就能簡單概括的吧。但,如果自己也不了解自己呢?
小學時候,放學了我都會留在學校里面玩耍,直到飯點媽媽過來叫回家。那天,我如常一樣跟著同學們一塊兒跑去空的籃球場下,然后轉(zhuǎn)球分隊,兩支隊伍打全場需要10個人,而我們是11個人,最后,我成了那個剩下的1。分好了隊,有人嬉皮笑臉地對我說,你要不就回去吧,要不就待在場邊看誰累了替換誰,不過我想真累了我們應該都差不多打完要走了。他說完就打球去了,然后全場再也沒有人理我。
那一刻,我是真的很想走,但那一刻,我卻選擇坐在球場爭球的紅心處。就那樣,看著他們。有人嫌我妨礙,假意“勸”我離開,我不聽。
后來媽媽看到了,回家路上她就不斷重復訓斥:這多么危險呀,他們不跟你玩你就回家好啦,坐在那里干嘛。
小時候我不能清晰理解自己到底為什么要那么做,直到長大了,才明白:人,有時候就是想做一些事情,去抗爭著,哪怕這個世界對自己再殘酷,也不能屈服。
但說到底,就是不甘心。
可能是有過太多類似的事情不斷發(fā)生,長大以后的我,對于籃球并不是特別熱愛,打起球來也不會太盡力,甚至并不在乎團隊這個概念,于是,不斷被嫌棄被說教甚至被各種無厘頭的責罵,但就像小時候的不屈服一樣,球只要在我手里我就不想傳出去,我只想用自己的雙手去證明點東西。
但,我是真的想去證明什么嗎,還是,我只是假裝想證明什么,然后演這么一出內(nèi)心戲,不求感動了誰,起碼蒙騙了自己。
韓寒說過:這個世界上,除了自己,除了至親,沒有人在乎你的痛苦。你能讓大家高興就行了,或者無感地存在也是個好方式。但你如果太在意自己的痛苦,或者太想讓他人在意你的痛苦,只會讓自己陷入被忽略的痛苦,甚至是表演痛苦的痛苦。
所以,那么急著表現(xiàn)自己,還總以一副郁郁不得志的樣貌示人,其實算不算是一種“求安慰”的低劣表演呢。
我微信的個性簽名,是我一直以來都特別喜歡和認同的話:人一切痛苦,本質(zhì)上都是對自己無能的憤怒。
這句話其實挺廢的,但是說得很對。渴求被關(guān)注,渴求被理解,渴求被重視,這一切痛苦的根源,其實就是建立在我們“還沒成功所以無能”的現(xiàn)實情況上。但人畢竟是感性的,所以在不確定最終能否成功的時候,我們都希望可以得到一點心理上的“補償”。所以這也就是為什么別人一句“我懂你”,毫無意義卻似乎起了不少作用。
電影《一念無明》大概講的是躁郁癥病人阿東出院后,跟隨父親生活,期間發(fā)生的一些事情。電影道出了當今社會的許多現(xiàn)實問題,而其中很觸動人心的一點,是阿東由始至終的被歧視被邊緣化。我以為影片的最后,人們會因為阿東做了什么好事然后接納了他,然而并沒有,哪怕到最后一刻,人們還是害怕著他遠離著他提防著他。這很真實。
現(xiàn)實社會,本來就是很現(xiàn)實的社會。
看完影片,我搜了一些影評看。發(fā)現(xiàn)基本都是些大同小異的“正能量”腔調(diào),勸人懂得包容接納,不歧視,切身體會別人處境之類的嗶哩吧啦。我也想過,如果我是片中阿東的某個鄰居或是同事朋友,我真的可以做到跟他正常的交往相處嗎?
應該是不可能的。
人性很復雜也很簡單。看了影片自然而然會同情阿東的遭遇,會覺得如果我是其中的某個人,我肯定會理解他并好好幫助他走出來,但在現(xiàn)實生活中,我們一旦知道誰是“有精神病”的,第一時間肯定是避而遠之。
我們都怕死,都怕受到傷害,只是沒發(fā)生在自己身上的時候,我們還能裝作感同身受罷了。
其實我們都是“阿東”,同時我們也都是“阿東”以外的人。別再奢望誰能理解自己了,先學會自我理解并自我接納吧,能清楚地認識到自己其實也只是很普通的血肉之軀,其實也足夠了。
或許阿東是“沒病”的,因為他不在乎別人是否理解或尊重自己,甚至他知道了自己的父親在枕頭底下藏著一把鐵錘就為了防著自己時,也能選擇諒解他,并在影片的最后與他相擁,告訴他:沒事了。
其實很多時候,我們最需要的不是任何人的理解,而是自己的理解。所以我相信,最后阿東是真的走出來了,而且是自己走出來的,而不是因為誰。
影片開頭有一幕,是父親去醫(yī)院接阿東,在邊等待邊吸煙的期間,旁邊有人自顧自地說了這樣一句話:這個世界的人都是瘋子,我不讓你出去是為了保護你,你根本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