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年8月26日。
隨著時間的推移,越來越發現自己并不擅長寫故事,回想一下,寫得最多的,是自己的心情。這可能也是我喜歡閱讀散文、詩歌之類文學作品的原因。
秋天來了,氣溫驟降,于是心情也跟著明朗起來,想背起包,戴上耳機,去坐公交車,去大學校園散步,去久違的鼓樓和南秀村。我總是有一些深沉的依戀,對于發生過故事的地方,總覺有一種奇妙的關聯。而這些關聯,能夠讓我在長久的將來里,對過去念念不忘。我朋友說我,總是陷入同樣的循環,而且沉迷其中不愿出來。
北大樓的爬山虎依然綠意盎然,午后的陽光把建筑物照得發光。大禮堂門口,有人在拍班集合照,他們齊聲喊著“茄子”,歡聲笑語。我一下子就感傷了起來。一個古老而煩悶的話題,如果時光可以倒流。可是我并不渴望時光倒流,那些美好的時光,也曾充斥著我不愿再經歷一次的痛苦,我并不常回憶過去經歷的人和事,卻發瘋一般癡迷曾有過的一些情緒。比如,無數個秋日的黃昏,我曾在南秀村的小巷里散步,時淺時濃的桂花香,那時那種淡淡的哀傷和寂靜的歡喜,跟如今的我,仿佛毫無距離。
如果不是因為戴起耳機,我可能不會想到去一家印度餐廳吃晚餐。我一直想不明白,為什么印度對我而言總是有一種無法解釋得清楚的魔力,聽到一段音樂,看到一些色彩,或者食物的味道,都能讓我立刻陷入無法言說的幻想。我不相信神,更不相信因果循環,但是每次想起遠方的那個國度,我總覺得,也許我前世曾去過那里,曾有過什么樣的故事,曾銘心刻骨。
Taj Mahal印度餐廳,在新街口豐富路上,離公司原來的地址很近,所以走到那里并不費力。鬧市區安靜的一個小店,裝修也很普通,甚至有些不起眼,但是我盯著那個充滿印度風格的店鋪燈箱看了很久。我沒有去過泰姬陵,所有的認知都是文學作品里添加了太多個人解讀的信息,但是泰姬陵就彷佛印度的標志,和那個美麗而殘忍、甚至絕望的愛情故事一起,讓陌生的路人,一瞥動容。
已經是晚上九點多,店里人很少。一桌年輕的中國人,輕聲交談著,小小的聚會,異域的美食,真羨慕他們,我已經有多久沒有跟朋友相聚了,淡泊交往,帶來了內心的平靜和充足的自我學習的時間,卻疏遠了很多要好的朋友。還有一桌,兩個中年的印度人,安靜地吃著盤中的食物,偶爾向我投來好奇而異樣的目光。餐廳的電視機播放著歡快的印度歌舞,跟安靜的氛圍稍微有點格格不入。我坐下,拿起菜單,那些熟悉而遙遠的菜品名稱,把我拉回了記憶里。
“那將會是一個漫長的旅程,不要吃Biriyani,太辣了,你胃會不舒服。”離開班加羅爾之前,朋友這樣勸我。可是我還是在機場的餐廳,點了Veg Biriyani,我想讓味覺和身體同事記住那個味道。人真的很奇怪,有時候自己無法解釋自己做的事情,更無法解釋自己的某些情緒。
我點了Naan和雞肉咖喱,還有一杯芒果Lassi。最平常的印度料理組合,Lassi并沒有在班加羅爾喝到的好喝,咖喱和Naan很不錯,熟悉的味道。印度人總認為,中國的飲食太油,在吃的時候,盤底的油清晰可見。可是其實印度食物里面的油、脂肪、糖的含量,才是真正的可怕,只不過糊狀的呈現形式,沒有把油膩感直接呈現出來罷了。咖喱味道很好,很辣,也很咸,我嘗試用手來吃,但是顯然是費勁的。旁邊一位單獨吃飯的中年男子,突然開口說話了,“你可以用餅當勺子,舀著咖喱吃,咖喱少一點,會很好的。”我回頭看到他,有點意外,然后說謝謝。他看到我愣了一下,以為我聽不懂英文,就再次重復了一遍,還親自示范給我看。我只好再次道謝,并說食物很好吃,但是我不是很習慣用手。他笑著說,你可以用勺子和叉子。我說好。
我們差不多時間吃完,各自結賬之后走出店門,我說我要去地鐵站坐1號線,他說,我也要去地鐵站坐2號線,但是我不熟悉路線,能不能跟你一起走。我說好。然后跟他講了我去年去過印度,以及在班加羅爾的一些見聞。他很震驚,說來南京好多天,幾乎沒有辦法跟人溝通,說我英語真好,能跟我說話實在太好了。
然后他說需要我幫忙看一下,哪里有自助的洗衣服務,因為酒店的實在太貴。我找了幾家給他,讓他周末自己去看看。他很感激我的幫助,連連道謝。能夠幫助到別人也總是開心的。我想起在班加羅爾的那幾天,萍水相逢的朋友,曾那樣毫無保留地幫助過我。
回家的路上,看到地鐵窗外的霓虹,讓我莫名傷感。家里的燈也一定像霓虹一樣,亮著,等我回去,那里有愛陪伴。可是靈魂也許永遠都是孤獨的,在平凡生活中,激起來的小小波瀾,偶爾會讓人看見內心深處的孤獨,讓我明白,為何會在這樣的一天,這樣的一個晚上,走進那一家小店,幫助一個異國的陌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