據初次看《西西里的美麗傳說》已一年有余,后又重溫,仍覺驚艷,便有提筆寫下這篇評論的念頭,謹獻給永遠的瑪琳娜。
瑪琳娜是怎樣一個女子呢?相愛的丈夫參戰,她帶著鄉下年邁的父親生活在陌生的西西里。集優雅與性感于一身的她迅速成為這個小城的焦點。男人們各自心懷鬼胎,攀比似的捏造著瑪琳娜的風流韻事。女人們善妒而毒舌,更是爭相造著她的謠,以最惡毒的言語罵這個女子。
生得美妙絕倫似乎是瑪琳娜的原罪。她等待前線的丈夫歸,夜夜抱著丈夫的相片起舞,痛苦而堅貞,男人們卻暗自對她做惡意的揣測;她遭受亡夫之痛,男人們個個借悼念之由大獻殷勤;她傾心對她表露愛意的年輕軍官,愿意以身相許,軍官卻在約會被撞后消失,急于擺脫干系。當瑪琳娜在法庭上說出她是個寡婦,而軍官單身,他們的關系如何無可非議,卻被告知軍官主動外調并解釋與她毫無關系時,她的心黯淡了。就好像是,她盡力守住的什么東西消失了。
她被心懷不軌的律師強奸,卻被律師的母親侮辱,遂被律師拋棄;她被迫用身體換取食物,后來做了軍官的情婦,甚至后來進了妓院。我沒有見她笑過,直到后來進了風月場所,她也仍是高傲的姿態,不曾以笑取悅他人。但我見過她撕心裂肺地哭。
戰爭結束的消息傳來,婦人們叫嚷著去收拾那個婊子,拖著瑪琳娜的頭發把她拉出來,每個女人都要狠狠踹上幾腳或者打上幾拳。在這個圍觀的男人們圍成的看臺上,女人們一個個囂張跋扈,叫囂著,似乎在懲治罪不可赦的戰犯。終于她們散開了,血肉模糊的瑪琳娜勉強站起來,對著男人們嘶吼。這就是贊美她,覬覦她,利用她,踐踏她的男人們,也是此刻沉默的,冷血的,懦弱的,殘忍的男人們。
失望的瑪琳娜離開了,而戲劇地,她“犧牲”的丈夫尼諾回來了。失去了一條手臂的他回到了世代居住的小城,妻子不見了,家變成了貧民區,沒有人愿意跟他說話,卻總有人背后指指點點,嘲笑著這個可憐的男人。幸而暗戀瑪琳娜多年的小男孩給這個可憐的丈夫寫了一封信,告訴他關于瑪琳娜的一切,以及她深愛丈夫的事實。
電影的結局是我最難接受的,不是因為瑪琳娜和丈夫挺直姿態回到了西西里生活,而是,當瑪琳娜不再穿美麗的連衣裙,也開始有了皺紋,她提著籃子去市場,當初欺負她的婦人向她打招呼,她卻回應以“早安”。你看,生活強奸了你,你還要對它說早安。別的婦人隨之便紛紛獻著殷勤,似乎在安慰自己的良心。
說美麗是一個人的原罪是不公平的,可殘酷的現實只能讓我接受這種解釋——美麗是瑪琳娜的原罪。如今美麗已成傳說,所以女人們“寬恕”了瑪琳娜。而對于瑪琳娜遭受的苦難,誰能寬恕呢?我不能,我想瑪琳娜也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