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全篇：《妖說》目錄（原名《妖說妖話之夢未央》）
上一篇：《妖說》六十八、海市蜃樓
威脅，就這么被解除了？
這是我第一次看到無憂殺人，額不，殺妖。
輕描淡寫，卻又狠厲決絕。
這樣的他，讓我莫名有些恐懼。
跟他越接近，就越是能看到他不同的面，到底哪一個，才是真正的他？我不知道。
人是不是都對未知懷著既恐懼又好奇的心？就好像一個包裝精美的盒子，你不知道里面到底有什么，你迫不及待想拆開看，卻又擔心打開后不是你心里想的那樣，這種好奇心不斷折磨著你，直到有一天你鼓足勇氣打開，卻發現，里面空無一物。
“老大，怎么處理？”白沐陽指指已經恢復蛇身的湯婆婆。
“你看著辦吧。”無憂看著遠方，目光有些空洞。
“那內丹我留下了，蛇身的話，小道姑，你帶回去，你家老頭子可得好好獎勵你了。”
“你還叫我小道姑！”鐘離毓敏一臉不情愿。
“好好好，不叫了。這次倒是多虧了你幫忙，這畢竟是千年蛇身，你們家老太爺估計睡著都要笑出聲了。不用謝我，我就是這么無私。”白沐陽隨時不忘給自己貼金。
“咳咳咳……”一陣劇烈的咳嗽聲傳來，我這才發現，蜃珧已經倒在地上，頭發雪白，臉色灰敗，背后的兩片貝殼碎裂，亮閃閃的掉了一地。
“媽！”我剛想過去，旁邊一個小小的身影直沖了過去。
“小寶，小寶，你沒事吧？有沒有受傷？”蜃珧已經幾乎不能動彈，仍然強撐著身體去看小寶。
“我沒事，”小寶抽泣著，“媽，你是不是我親媽？我到底是誰？他們為什么都要吃我？”
場面一片寂靜。
“小寶，你就是因為這個才偷跑的？”我忍不住氣結。
“小寶，你還聽說了什么？”蜃珧嘆了口氣，溫和地問。
“呃……你不是我親媽，你把我偷出來的，我……我看到了，一個鏡子里，我媽媽哭的好傷心……我，我不知道……”小寶斷斷續續地說，含混不清。
蜃珧又嘆了口氣，輕輕握住小寶的手，轉頭看我們：“既然小寶要拜托給你們了，所有的事我就都說了吧。”
“我是萬年蜃精，小寶是鮫人一族，我自然不是她的媽媽。三百年前，鮫王魂歸深淵，部分大臣不滿太子，在二皇子的帶領下要奪了太子的皇位，東海內亂。”蜃珧目光投向虛空，似乎又回到了那個混亂的年代，“太子雖然不才，卻是我一手帶大，我自然不能眼看著他出事，不得已，我偷走了剛出生的小皇子，以此威脅老二泠琮退兵。”
“鮫人一族天生好戰，怎么可能因為一個孩子改變主意。”無憂搖頭，“蜃珧枉活萬年，卻仍是不懂這個道理。”
蜃珧慘然一笑：“女人跟男人的世界，總歸是不同，女人總會為了愛為了孩子放棄自己，男人，呵呵，考慮的永遠都是所謂的雄圖霸業。無憂公子，不知道你所圖，又是什么？”
無憂面色如常：“我所求？不過心安。”
“心安？無憂公子所求未免太多了。”蜃珧繼續說，“太子大敗，新皇登基，皇后愛子心切，一病不起，泠琮答應我，只要我不殺小皇子，他愿意留太子一命。為了太子，也為了自保，我帶著小皇子逃離東海，日日以法術隱藏行蹤。”
我聽的一愣一愣，敢情這還是一出宮斗大劇。
“我雖修煉萬年，但實力卻是一般，這三百年，我躲避了無數次追擊，實話說，早已經累了，我這身體，早已不堪重負。我知道自己會有大劫，以為是在送小寶回去東海以后，卻不曾想這么快便來了。”
小寶聽不太懂，卻也能感覺到些什么，哇的一聲大哭起來：“媽、媽，我不讓你死！我不找別的媽媽了，我只要你，你別生我的氣，別丟下我…”
我在旁邊，看得都快哭出來了。
無憂嘆了口氣，輕握住我的手，“阿慕，人各有命，對她來說，這是解脫。”
道理我懂，可我還是看不得這種生離死別的場面。
蜃珧拍著小寶的背，溫柔地安慰他：“小寶乖，你是鮫族皇子，從今往后，不能再把自己當成小孩子那般任性胡鬧，你有你的責任和使命，這是不能逃避的。你要記住媽媽的話，即使不在你身邊，媽媽也永遠愛你。你要快點長大，有能力保護你想要保護的人，那才是一個男人該做的事情。懂嗎？”
小寶使勁地點頭，忍著不哭出聲，眼淚卻還是大顆大顆往下掉，落在地上，竟全都變成了水滴狀的透明珠子，連帶手上衣服上都像結了一層薄薄的冰似的，閃閃發光。
傳說鮫人落淚成珠，價值千金。原來，每一顆都痛徹心扉。
蜃珧轉頭看我：“小顏，嬸子求你，幫我照顧好小寶，把他送回故國，這事為難你了，可我能信得過的只有你了。”
“你放心，無憂厲害的很，他一定會把小寶安全送回去的。”
“我不求他，我求你。”蜃珧很堅決地說。
“阿慕，你親口答應了她才安心。她不相信我。”無憂淡淡地笑，似乎對別人的不信任習以為常。
“我答應你，李…李嬸，你放心，無論如何，我一定好好照顧小寶，一定把小寶安全送回他爸媽身邊。我也保證，無憂是可以信任的，他不會做任何對小寶不好的事情。對吧？無憂？”
我轉頭看他。
無憂笑的異常開心，“你信我就好。”
蜃珧停頓一下，忽然抬頭看天，地上碎裂的殼片緩緩升起，漂浮在她上方，漸漸聚攏，幻化一個微縮版蜃珧，恍若真人，她回頭沖我們微微一笑，瞬間便鉆進蜃珧的眉心。蜃珧渾身一抖，似乎忍受著巨大的痛苦，眉心突然沖出一顆璀璨明珠，光華滿天，灰暗的夜空瞬間明朗，月色沖破混沌灑下，跟明珠交相輝映，宛如出現兩輪圓月。
無憂的手一顫，依著我的身體忽然變重，似乎站立不穩。
我趕緊伸出另一只手扶住他。
“你怎么了？”
無憂嘴角扯出一笑：“沒事，蜃珧奶奶這是…示威呢。”他的聲音中帶著些莫名壓抑的痛苦。
“無憂公子多慮了，將死之人，何敢言威。海市蜃樓的反噬，你我都無法避免，這是代價。”
蜃珧伸手，半空中的明珠緩緩落入手中，光華流轉，更顯不凡。
她伸手：“無憂公子從不做無本生意，我的命，自然是不足以要求公子去趟東海，再加上這個，或許，足夠了吧？”
無憂的手幾不可查地動了下。
我擔心他的身體，神經時刻緊繃，這點細微動作我沒有錯過。
這是什么，無憂似乎很想得到。
“蜃珧吸天地靈氣日月精華，萬年修煉的本命靈珠，這世間恐怕沒有人不想得到。”
“世人求它不過是增壽，眾妖求它不過是修煉，卻不知無憂公子要它，又是何用？”蜃珧目光灼灼地盯著無憂。
“我說留著把玩，你可有意見？”無憂微瞇了眼，半笑不笑地說。
“公子高興，哪里還有什么不可。說句實話，我這里所有的東西，能入得了公子法眼的，恐怕也只有這個了。我都忍不住要胡亂猜測，莫不是無憂公子洞徹天機，早就算到了一切？”
“你該死了，別再喋喋不休了。”無憂的表情終于有了些微的惱怒。
蜃珧一笑，身型已經變的有些透明，她把靈珠拋向無憂，無憂伸手接過，表情莫測。
她再次抱了下小寶，然后在月色下漸漸消失，散成萬千月華。
“我只是提醒公子一句，世間事，莫強求。”
消失的蜃珧輕輕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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