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在案頭的那本普羅旺斯的一年,大約是在去年的這個時候跟著京東商城其他一些書一起過來的,然后便久置于桌邊,一直未看。
想來,每本買到手中的書,便如同昔日的秀女進了深宮,身后的命運就再也無法自己決定了。運氣好些的會第一時間被主人翻開,然后花上一天甚至幾天的時間在你的身上,然后收你于高閣,不容易再有被翻開的機會;這運氣不好的,估摸原本就是湊單的時候胡亂加在書單后面的,主人也并沒有想要閱讀你的意思,于是自從到了書架以后就只能時時與塵土苦中作樂了。
按照這種邏輯,《普羅旺斯的一年》怎么看也算是幸運的。雖然享受了一年的塵土之樂,但是好在時隔一年后的某一天,被主人從角落里面想起,又用了一周的時間隨時拿來翻看,到了最后還要特意為你撰寫一篇小文聊以抒懷,這或許也是一種至高無上的榮譽了。
關于彼得·梅爾的作品,之前只接觸過《一年好時光》這一部,還是因為是有拉塞爾·克勞演過一部同名的電影作品。前部是小說,有著所有虛構小說的屬性,個人感覺不能代表彼得·梅爾作品的特點,而這部《普羅旺斯的一年》,應該就是一部典型代表作品了。本來看的隨筆與散文就不多,加之這本外國作品的翻譯也很流暢,隨便翻上幾頁就上了癮,每日睡前非要預備出一個小時閱讀幾個章節才肯關燈入睡。
《普羅旺斯的一年》出版于一九九零年,至今已經有了二十二年的時間。二十多年的時間變遷,放到中國的文學作品中便會有了很強的時代感,尤其是改革開放的大踏步式前進使得中國每年都會有著與前一年滄海桑田般的巨變,我們回頭再去看九十年代中國的文學作品,很多情況下會覺得文字的風格有點晦澀難懂,故事所表達的情境也不太能夠引起我們的共鳴。這讓我們應接不暇的時代變換,究竟是一件好事情呢?還是一件壞事情?
正如書中序言中所說的那樣,有些事情二十年來從未改變。現在的普羅旺斯,依舊是二十年前的樣子,并沒有被潮流的諸多事情所顛覆,一個原汁原味的普羅旺斯還是極大程度上的保留了下來。無論是對于普羅旺斯的人民,還是全世界的人民,都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情。寫到這里,忽然想起上周北京日報上的一篇新聞,講的是北京政府正在加大已拆除地標性城樓的復建工作步伐,進一步提升北京百年城市文化底蘊。恰好周末的時候與母親交流這件事情的看法,母親只是說已經拆掉的就是拆掉了,重新蓋起來就已經不是之前的那個東西,無論是模仿和還原得有多像,原有的味道已經不會再有了。北京的這二十年,改變的東西與保留下來的東西究竟孰多孰少,只需要我們用心去感受便會有了答案。
普羅旺斯的生活是一種典型的鄉村生活,久居城市的我們已經很少有機會能夠體驗所謂鄉村生活是個什么模樣了,我們每個周末那些自駕游和農家樂活動也不過是一種自欺欺人的心理安慰。有人說過,任何一種生活,若不花上半年到一年的時間去體會,是不可能感受其中真正味道的。伴隨這中國城鎮化運動的不斷推進,我只是想說,這種具備讓我們體會鄉村生活的地方是越來越少了,也變得越來越珍貴了。
去年春天到來的時候和幾個同事去了離宣化城不遠的雞鳴驛,據說當年慈禧西逃還經過此地留宿一晚。那里確實保留了中國典型鄉村的味道,街坊之間倒真有點《桃花源記》里面土地平曠,屋舍儼然,有良田美池桑竹之屬。阡陌交通,雞犬相聞的感覺。只是隨著當地旅游產業的發展,人為修繕的痕跡會一點點的侵蝕它原有的味道。再過上幾年,這為數不多保留了古代城池結構的雞鳴驛,也要淪為那些中國大地上其他沒有味道的旅游景點一樣,徒有一幅古代繁華的街景。我不是要為那些逆社會大背景發展的人說話,我只是覺得在如今大多城市趨于同質化的今天,一些身上固有的屬性就變得寶貴起來,放棄堅守到頭來只會讓我們追悔莫及。
《普羅旺斯的一年》的出版,引領了歐美很多國家“慢活”運動的浪潮。慢活運動發展了一段時間,又進而衍生出了“樂活”運動浪潮。無論慢活還是樂活,都在強調著人類生活與大自然的緊密聯系。但是對于我們所面對的現實情況而言,上述兩種生活方式若非擁有堅實的經濟基礎或破罐子破摔的大無畏精神,都是我們無福消受的。慢活與樂活對于我們來說,是一種高端的生活方式,是一種需要耗費大量時間與金錢的心理訴求。我們是沒有足夠的時間花費巨額金錢購買有機食材烹制早餐,多半數情況下我們還是會用三塊五的雞蛋灌餅和一塊錢的灌裝熱豆漿填飽隔了一夜的饑腸轆轆;我們也不會花費兩個小時的時間盡情去享受一頓豐盛的午餐,一份蓋澆飯或者是一份快餐店的超值午餐大體上剛好利用完午間寶貴的半個小時吃飯時間。《普羅旺斯的一年》,更多的喚醒了我們對于一種閑適生活的向往,當然也不排除個別讀者在閱讀后徹底頓悟,破釜沉舟地踏上歸園田居的生活,從此有了更多的時間去追問人生的意義。
我們每個人的心中都有著一顆遺世獨立的夢,采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的山水田園生活,是我們理想中極致的生活狀態。我們無力去選擇,我們放不下太多對于名利的追逐,繁擾的社會浮華拖累我們的身心,隱居山水間便成了個遙不可及的夢境。
身處社會洪流中,面對那么多的無從選擇與不得已而為之,肉體百般奴役于現實,我們只能盼求自己的內心能夠看透著浮躁,早些找到每一個人心中的凈土才好。當我合上《普羅旺斯的一年》的時候,我發現它已經在不知不覺間叩開了我內心的那道大門,一股恬靜的平靜之風迎面吹來,在我的心頭泛起陣陣漣漪。
不知道是不是有一天,我會放棄這身上的名與利,在那一方土地中尋找自我人生真正的意義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