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飄揚的海
最近有幸讀了《普利策新聞獎*特稿卷》,
對《艾滋病在哈特蘭》一文印象深刻,該文是Banaszynski
于1988年完成并獲獎的作品,作者曾任職《西雅圖時報》助理總編輯,負責特別項目和工作人員的發展,后在密蘇里州新聞學院任職。
好久未曾動筆,因中文寫作學習中佩老師的精彩指導和自我的愧疚,一邊以敬畏的心情讀完該文,一邊結合該文思考,到底何謂好故事的構架,暫且總結如后文。
故事梗概:狄克·漢森是當地一位有名的自由主義政治活躍分子,經營家族農場,被確診患上“獲得性免疫缺乏綜合癥”。與他交往五年的伙伴伯特·漢寧森也攜帶了艾滋病毒。
盡管被確診為艾滋病,在明確死亡招喚的情況下,仍然沒有放棄對未來的希望,不管這未來有多短,漢森和其伙伴做著更大的惠于他人的努力。
文章一面描述病人精心照顧菜園和剛出生的小貓,描述美麗綻放的花朵,一面描述病人及親友在病入膏肓前的無能為力,在體現出兩個共患難的朋友共同努力的同時,給讀者深切的痛感。
回到如何寫好一個故事的討論。
1.選擇好的內容題材,設計引人的故事情景。
不得不承認,出色的情境是寫好故事的第一個要素。一個讀者能讀下去的故事,這故事就需要一個有發展前途的強壯的敘述目的,該故事需要引起讀者強烈的好奇心,要么把美好的事物毀壞給讀者看,要么把黑暗的事物或者有趣的事物擺到人們眼前。
如同《艾滋病在哈特蘭》描述一對同性戀農場夫婦在絕癥面前與死亡的親密接觸,主人翁漢森和漢寧森,敞開心扉,向人們講了艾滋病人臨死前的生活,從生到死的整個故事。再通過細膩描寫,其作者贏得了1988年普利策獎的特色寫作和一個國家杰出服務獎。
可以看出,這個選材本身就比較特別,即使在宣揚自由民主的美國,作者把人們對同性戀的避諱,對艾滋病的恐怖赤裸裸地揭露出來,滿足了大眾窺探的欲望。該文確實是找到了一個“有爭議的、令人痛心的、將死病人的故事”。而且還是處于現實邊緣的同性戀者,作者不僅僅只寫這種疾病,也寫由病引起的一切事情,如偏見、 恐懼、疏遠、自我懷疑,法律問題、經費來源和道德問題,還有生活方式和愛情等。
什么樣的情境才算好?至少足以支撐一個好的開端。
沒有人愿意讀沒有社會價值的普通人的尋常事,對于我們新手來說,如果不能在開篇三五百字以內激起讀者的好奇心,那么這篇故事的壽命便很是令人擔憂。
2.好故事少不得要有真切的情感,或者能引起讀者同理心。
試想自己在那個環境下,所感受到的氣氛。把自己的心跳等生理特征寫出來就可以有真實感了。但是代入感不能太強,不能給讀者一種道德綁架的感覺。最后判斷可以讓讀者自行去論斷,站在一個客觀角度論述最好,就像木心說的,大作家(莎士比亞、巴爾扎克、陀思妥耶夫斯基、普希金、司湯達等)從不和劇中人發生曖昧關系。
寫故事時摒棄不重要的細枝末節,注意人物塑造與人物欲望相對應,以體現真實性,其目的是,為了讓讀者相信你所講述的一切都是實情,避免讀者對作品的真實性產生懷疑。雖然讀者明明知道作者可能是在編故事哄他們結婚,但是這里面就有這么一個默契,即讀者打開你的文章時,是愿意有條件的信任作者,他們把故事所講述的一切都當成真正的生活來接受,在這個時候如果文章出現邏輯混亂塑造人物不符合實際等問題,不小心露出馬腳,就會失去讀者的信任,那就如同魔術師在表演的時候露了餡,作者也就沒有理由埋怨讀者不肯賣帳了。
《艾滋病在哈特蘭》中漢森是一個積極樂觀豁達的人物形象,得知自己患了艾滋病之后仍然積極勇敢面對生活,希望自己在有限時間里生活得更有質量。其文塑造的人物和人物欲望正好對應。虛構文學和非虛構文學在這一點上同樣重要。
3.建筑心靈世界的思想
故事來源于現實材料,大部分普通人做出的尋常事,本身不一定有趣或者不一定具備社會意義。那么以什么原則去處理現實的材料,才能使得故事既有趣又有現實意義呢。
這就需要在寫故事時,作者提煉或者建筑出一種意義,來使故事具有吸引力,這種意義可以涉及人類社會的最高標準,也可以是對人物本身具有決定意義,只要人物即將做出的決定或即將采取的行動對這個人物本身有了重大意義時,讀者才會產生好奇心,小說的趣味才會產生。
有經驗的作家常說,故事需要表達個人認識和時代價值,有主題升華。這就涉及到抽象的階梯的說法,佩老師在中文寫作中也提到過,講故事時,應在階梯頂端創造意義,而在底部去做例證。對講故事的作者來說,抽象階梯是最好用的工具之一,盡管它并不是最容易理解的。哪怕是美國資深記者,也花了大概15年才弄明白如何得心應手地運用它。
而在《行動的語言》一書中提出,所有語言都位于階梯上。最概括或抽象的語言和概念在階梯的頂端,而最具體、最明確的話語則在階梯的底部。階梯頂端的寫作是言說,它呈現概況,而階梯底部的寫作是展示,它呈現細節,抽象階梯可以幫助寫作者弄明白如何在頂端表達意義,又如何在底部舉出具體例子,并且避免中部的混濁狀態。
《艾滋病在哈特蘭》中,作者在抽象階梯的兩端同時開工。故事的特殊性——農夫兼政治活動家漢森和漢寧森——在抽象階梯的下端,而這兩個男人所代表的價值——承諾、愛、 死亡以及家庭的抗爭——則在價值梯子的上端。細想起來,頗為有理,除此之外,似乎沒有更好的既能精彩闡述故事,又能清楚表達主題的方式。
很多故事的無聊之處在于,沒有宏大的主題,既達不到階梯的頂端,也沒有特殊的人物和鮮活的生活實例基礎,描述停留在了梯子的中間。如果,既沒有生動的生活做基礎,也沒有宏大的價值讓它們超越平凡得到升華,這樣很難寫好一個故事,讀者很難被打動。
4.塑造生動的人物形象
主要人物是故事的中心,也是推動事件進程的動力,對主角的塑造成功與否直接決定著故事的成敗。對人物外部特征的選擇是個非常容易造成故事失敗的陷阱,特別是對我們這樣的新手來講。在這里有一個比較簡便的原則,那就是將人物與事件結合起來考慮,只保留那些對后文的進程和人物真相的揭示有重要作用的外部特征,與此關系不是非常緊密的內容要果斷的舍棄,以免對后文造成干擾。
另外,對于寫故事,勾畫形象生動的人物形象,就得有特寫,有生動的細節。細節包括場景,外貌或者語言,沒有什么比人物自己的話,更能讓大家感受這個人的真實了。
《艾滋病在哈特蘭》中,主角狄克·漢森是當地一位有名的自由主義政治活躍分子……去年夏天, 他攻確診患上”獲得性免疫缺乏綜合癥”。與他交往長達五年的伙伴伯特·漢寧森也攜帶了艾滋病毒。
對主角的細膩深刻描寫,刻畫人物的性格。《艾滋病在哈特蘭》中,漢森說:“農夫能成為徹底的樂觀主義者。每年收獲的東西都比播種的多……我總是在努力使一切更好。”
通過這些描寫,一個正在與艾滋病作斗爭的農民政治公眾人物,其樸實樂觀豁達堅強的人物形象躍然紙上,令人難忘。細膩動人的人物形象,進一步豐富了故事內容,讓人印象深刻。
5.注重故事的情節和語言,制造轉折點
搭好骨架,還得有肌肉。有了好的題材,確定了主題,那么在故事情節設計上避免平鋪直敘,有所轉折將是可喜的,當然前提是,前后文敘述邏輯合理。
除了故事本身之外,讀者最關心的其實是人物的真相,就是主要人物在外表掩蓋之下骨子里到底是個什么貨色。如果主要人物從出場到結束始終如一,沒有變化,那么這個故事將是乏味的。
揭示人物內心的變化構成故事情節的一個轉折點,也是提高故事可讀性的有效手段。這個轉折點通常出現在人物面臨重大挫折的時候,或者是面臨重大選擇的時候,伴隨著人物對事件和自身的認識,及思想的升華。
《艾滋病在哈特蘭》里面,細膩描述了漢森的絕望——放棄——面對——堅持——斗爭的一系列心理活動。讀者可以跟隨作者筆下的文字,因為漢森病情的好轉而為之慶幸,因為漢森在絕癥面前的憧憬而為之虔誠地祈禱……文中,漢森對相關工作的努力爭取,人們對漢森的支持,既打破了常規,讓讀者有看下去的欲望,又促進公眾和社會認知理解接納同性戀和艾滋病人。
有真實生動的題材,升華的主題,細膩的人物刻畫,曲折的故事情節,這樣的文就是好故事的典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