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開車不小心便有了違章記錄,消分成為最令人頭疼的問題。他的駕駛證是A證,消分很難,哪怕消一分都得去學習。她說:“去把駕駛證降到C級吧,這樣消分簡單?!彼麉s搖頭,不愿意。她有些不屑,說:“不就一張A證嗎?有什么舍不得,換個C證照樣能開車。”他一邊忙一邊悶悶地,說:“假如我有一天生意做不下去了,有張A證還能去開公交車養活你娘倆。”她一怔,不再說什么。
生意已算很穩定,物質條件也好了很多,他這輩子去開公交車的可能性幾乎為零了。那天在陌生的路段由于不熟悉路況不小心又有了一條違章。她又說:“你拿著這A證沒用,去降到C證吧?!笨伤耘f猶豫,她再勸,他嘀咕:“兒子昨天跟我說,他長大了想開物流公司,留著A證,到時我說不定可以幫他開大貨車?!彼汇叮派闲W的孩子,你相信他說的理想?可她的心,暖暖的,想,他這話,一定得告訴兒子。
兒子經常會撒嬌,纏著要和媽媽睡。做爸爸的便被趕到次臥,兩個晚上風濕性頭痛便犯了。他痛得咬牙切齒,苦不堪言,跟醫生說,可能因為晚上睡覺沒關房門,江風對著吹。她站在一旁,有些疑惑:“你睡覺時干嘛不關門睡呀,你不是最喜歡關門睡的嗎?”他委屈地看她一眼,說:“我擔心晚上你們有什么事喊我,開著門我就能最快聽到?!彼蛢鹤幽苡惺裁词拢客砩纤煤艉舻摹?蛇@話她沒說出口,因為暖流在心底泛起,她只是走過去摸摸他的額頭,說:“還好,沒發燒?!?/p>
冬天和他一起逛街,看到帥氣的皮外套,很適合他的氣質。她要他買,他卻不買。她牢騷:“你這人就是舍不得,審美觀也差。”他選了一件呢子大衣,穿上后比皮外套差不少,價格卻還要高??伤麍猿忠I這件呢子大衣,她當然不同意,非要他買那件皮衣不可。于是有些僵持。他理理她的圍巾,說:“皮衣里面暖和,但外面十分冰涼,你和我一起走時喜歡挽著我的手臂把頭枕在我肩上,皮衣會冰到你?!彼辉僬f什么,拿起那件呢子大衣就走,抱在懷里,果然很溫暖。
他很善良,有些信佛。她卻不信這些,愛吃肉食,尤其魚肉和雞肉。他經常去釣魚,有時順便從農家買回土雞。他從不讓她碰那些魚和雞,宰殺、去鱗、去毛、分塊,都是他的事,他還不讓她站在旁邊看。有一次,剛拎著魚到家,生意上便有急事找他。他一邊出門一邊再三叮囑:“不要碰它們,晚上由我來?!彼此Γ愕谝淮伟阳~處理了。晚上,他回來了,急匆匆進廚房,看到冰箱里井然有序的魚塊,著急地問:“你殺的?”她說“是的”。他很失望,還有些惱怒:“說了不讓你碰!你怎么不聽?”她也惱了,不就一條魚嗎,囂張什么!他仿佛大受打擊,失魂落魄,口中呢喃:“殺生是罪孽,我一直努力讓自己獨自承擔,心想如果真要因此要到懲罰,就讓我一個人承擔好了?!彼对谀?,良久,走過去擁住他。
她是我的一個朋友,她和他的婚姻源于媒妁之言,她最初心存不甘。可現在,他們是最恩愛的一對。有時,我們會在她面前抱怨婚姻。她便會柔柔地說:“想想他的溫暖,他的暖言暖行,仔細想想,肯定有。”仔細想想,這樣的暖言暖行,果真有,深深淺淺,大大小小,時間過去,印跡卻還在心上,若隱若現。于是,心就暖了,滿了,幸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