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昏沉沉的幾日過去了,我整日里癱在床上,連坐起來的力氣也沒有。只是琉璃一日三四次的換我起來吃東西喝藥,我才會含混不清的問她幾句什么時辰或有沒有人來過之類的話。回答都是沒有。
我雖病著,卻也隱約感覺到,我這菁芑閣已是空了。我聽不到平日里伺候我的那些丫頭的聲音,整日里只有琉璃在我身側走來走去,給我擦臉,喂我吃飯。我來到這淮安侯府也八年了,師父動這么大的怒卻是第一次。印象里的他總是喜怒不形于色,便是我惹怒了他他也只是淡淡吩咐我去存言堂跪一兩個時辰便罷。何況連這種事情也少得可憐,這一次他能直接封了我這菁芑閣一并撤走了所有侍女只能說明他是真的氣極了。
這天照例琉璃喚醒了昏睡的我,告訴我該喝藥了。我覺著人一病味覺也會一并差很多,食不知味,可我每次吃藥卻真真的覺著味覺一點也不比往時差,嘴唇剛一沾到藥汁,那股苦澀的味道就使我本能的一激靈,頓時混沌的腦子也清醒了不少。我咬咬牙一仰頭喝干了碗里的藥,半倚在床頭問琉璃:“自我回來這是第幾日了?”
琉璃扁扁嘴,似是有些委屈,才低垂著眼答道:“已經五日了,小姐。”
我倒是驚了一下,每日這樣躺在床上沒想到日子過得這樣快,看著窗外仿佛是早晨的光景,我復又問道:“這五日里師父那邊也沒有差人來過嗎?父王呢?”
琉璃默了默,小聲道:“都沒有。”
我心里某個地方有些疼,好似壓著我不讓我喘氣似的,我張了嘴呼吸,卻于事無補。臉上一涼才發現我哭了。我有些別扭的別過臉,想止住這無用的眼淚,卻看到了那只案幾上那只描著暗花的藥碗。
菁芑閣封了,沒有人來過,那么有誰知到我病了呢?
我伸手輕敲著瓷碗,轉頭問琉璃:“這藥是你從哪弄的?”
琉璃咬了咬嘴唇,答道:“是奴婢去求了賀蘭大人,他答應來給小姐診脈,開了藥方,每日將藥放在食盒里送進來的。”
賀蘭牧之跟了師父很多年,是這淮安候府里師父最信任的人,他能進來我一點也不奇怪。只是琉璃以琉璃的身份能求了他來,只怕費了不少了力氣。
我嘆了口氣,拉了琉璃的手,抬頭問她道:“那你是怎么出去的?殿門不是已經封了?”
琉璃似是欲言又止,憋了一會答道:“奴婢見二樓的閣樓處低矮不少……”
我閉了眼,搖了搖拉著琉璃的胳膊,緩緩道:“琉璃,我欠你太多了。”
琉璃聽我這樣說,一直糾結著的面孔卻突然的落淚了,止也止不住。
我松開手,蜷縮著躺在床上,碎碎念道:“你既去找了賀蘭大人,賀蘭大人也親自來過這一趟,師父必定知曉我這的情況,可他還是沒有任何的動靜。我猜,父王就要來了。”
琉璃忽然止了哭,朝我看來,嘴里念叨著:“小姐,,”
我搖了搖頭,低聲道:“你下去歇著吧,我乏了”
琉璃悄無聲息的退了出去
我抬眼看著空蕩蕩的臥室,心中的恐懼,難過,傷心一并都涌上了心頭,師父如今惱了我,連見我一面處罰我都不愿意,直接把我丟在這,想是要去請叔父了,若是叔父來了,得知我不顧師父的警告出了門去了那日的柒香樓大亂,不知要發多大的脾氣呢,叔父處罰我也好,師父處罰我也罷,可是,心里那個恐懼的念頭慢慢涌出來,,
他們若是再不愿認我這個徒弟,這個累贅的“女兒”怎么辦?
我趴在床上哭著,也不知哭了多久,昏昏沉沉的便睡了過去,黑暗里我好像看到了母后,看到了玉璃宮火光沖天的那日,她還是那么恬靜,仿佛不管什么磨難都無法蔓延到她的臉上去。她輕撫著我的額頭一字一句地說道:“我的熙兒,沒有了父王母后的庇佑你切要收起你的性子,莫要再胡鬧了,熙兒,母后再沒法護著你了”說完居然也哭了起來。
小小的我看著自己平日里所住的宮殿已是嚇呆了,聽了母后的話一半聽不懂一半恐懼,直拉著母后哭道:“母后要把熙兒送到哪去?母后不要熙兒了嗎?”
旁邊的叔父一臉急色,道:“皇后娘娘放心,熙兒跟著臣弟自然不會受半點委屈,這火勢大了,娘娘若是再不走,怕是待會就會被救火的人發現了。”
說罷,叔父就將我抱了起來,扛在肩頭。我看著母親點了點頭,拉著哽咽我道:“熙兒,熙兒,別忘了母后跟你說的一切,熙兒,別怪你父王。”
我在叔父的懷里哭啊哭,也不知哭了多久,卻忽然聽到了琉璃的聲音:“小姐,小姐,侯爺和五王爺來了,小姐,快醒醒。”
我睜開眼,才發現自己又做了這樣的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