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讀書筆記+心得體會
我讀書有一個習慣,先略讀一遍,再細讀。略讀是因為時間實在有限,要先確定這本書的價值;細讀是因為記性實在太差,如果不把書中有價值的地方記下來,很快就會遺忘。
先前讀后感總是抄在筆記本上,但是速度太慢,現在有了手機,用語音記錄,確實是很方便。
這本書的七位作家我都很熟悉(除了蘇童稍陌生),每個人的作品都讀過,這也是這本書吸引我的一大原因。
實在很喜歡邊讀邊記邊思的過程,借助簡書,記錄下來。文中部分文字來自書中,屬于讀書筆記(重點標注)。部分文字屬于個人的思考,屬于讀后感。
01史鐵生《宿命的寫作》
“四十而不惑,五十而知天命”,這話似乎有毛病,四十已經不惑,怎么五十又知天命?既然五十方知天命,四十又何談不惑呢?
——這個問題恰好我也想過,總覺得有點弄反了。借用史鐵生的解釋,40歲的時候只不過是處事的技巧已經爛熟,識人辨物的目光已經老練,或謙卑或瀟灑,或氣宇軒昂,或頤指氣使,也就是已經找到了自己的位置。
孔子還說過一句話,大概意思是:如果一個人40還沒什么成就,那么斯人不可畏也!
但是人到50的時候,終于明了了天命,明了了天命是不可明了的,明了了這一點,便會接納先前無法接納的東西。當然還會有惑。
惑就是距離:空間的拓展,時間的遷延,肉身的奔走,心靈的尋覓,寫作因此綿綿無絕期。
人是一種很認真又倔犟的動物,朝聞道夕死可矣。這就是寫作的原因吧,因為現實以惑的方式給它輸入激素。
一是為了不要僵死在現實里,二是要維護和壯大人的夢想。
02馮驥才《我為什么寫作》
時時感到別人的淚,別人的血滴在我的心上,有時我的心承受不了,就揮筆畫畫,拿如夢的山如煙的樹,如歌的溪水撫慰自己。漸漸我覺得自己熟悉的這種畫畫的方式非常無力,非常有限。
現在我明白了,我所需要的是清醒,并不是迷醉。心里消化不了的東西必須釋放出來,才得以安寧。
寫作不開端于一部什么處女作,什么成功,甚至一鳴驚人,而開端于自己被幽閉,被困擾,被抑制的內心的出路。有如鉆出籠的鳥兒的無限暢快,有如奔現江口的無比酣放。
寫作來自沉重的心,寫作是心的出路。
其實我很笨,因為我找不到其他方式,更能傾盡我的心。
——上面一段是馮驥才的文字,他說的真好。寫作是心的一種出路,于我而言,亦是如此。有過很長一段時間,我在莽撞中尋找著一個出路,我去攝影,凌晨五點鐘來看深圳灣的月亮和日出。但是那些如夢如幻的風景,始終撫慰不了我,我像是漂浮在云端,不接地氣的活著,躲避生活的活著,終于在對生活的美化中,越來越沉重。
我也找不到其他的更好的方式來傾訴我的心,因為我太笨了,沒有什么藝術才華,也缺少生活的情趣,在交友方面又是社恐,唯有在文字里,傾吐又傾吐。
曾經寫過一篇文章《寫作:照見孤獨的自己》,在平臺的閱讀量很高,也獲得了很多的共鳴,正是這段心路的呈現。
《我心中的文學》
我卻相信,誰曾是生活的不幸者,誰就有條件成為文學的幸運兒。誰讓生活的禍水一遍遍的洗過,誰就有可能成為看上去亮閃閃的福將。當生活把你肆意掠奪一番之后,才會把文學饋贈給你。
當我們拿起筆來,無需自作多情,裝腔作勢,為賦新詞強作愁,內心充實而飽滿,要的只是簡潔又準確的語言。
文學不允許雷同,無論與別人,還是與自己。作家連一句用過的精彩的格言都不能再在筆下重現,否則就有抄襲自己之嫌。
——這真是一段振聾發聵的話,我常常擔心自己抄襲,(在我看來,抄襲不僅指的是語言的雷同,亦直向思維的同一)有意控制自己不要抄襲,然而常常會欣賞別人的語言或者思想,忍不住想借用過來那些只言片語。但時間久了,發現借用句子或者是詞語,是一種低級的表現,因為所有的寫作都離不開情境,那個詞那個句,只有在人家的文章語境中才是最恰切的。
有時讀了別人的文字,受了點啟發,想起了自己的人生種種,又自己寫了一篇文章,要反反復復的看,是不是有抄襲痕跡,總是沒有完全創造的喜悅。還有些時候,我在上一篇文章中寫過的句子,下篇文章中還在用,自以為是沒事的,可這也是一種抄襲啊。
03老舍《關于語言的問題》
我勸大家寫東西不要貪多,世界上最好的文字,就是最親切的文字。所謂最親切,就是普通的話,大家這么說我也這么說,不是用了一大車大家不了解的詞匯。簡單、經濟、親切的文字才是有生命的文字。
寫東西,要一句是一句。不要太長的句子,每寫一句,我都想好了這一句到底說明什么?表達什么感情,我希望每一句都站得住。
同時一句與一句之間的關系是邏輯的有機的聯系。
我的文章寫的那樣白,那樣俗,好像毫不費力,實際上那不一定改了多少遍。
要老老實實把話說清楚了,然后再求生動。要少用修辭,非到不用不可的時候才用。不用任何形容,只是清清楚楚寫下的文章,而且寫得好,就是最大的本事,真正的功夫。
大文豪王勃寫過一句詩:“落霞與孤鶩齊飛,秋水共長天一色”相傳,他在水里淹死了,死了之后還不忘這兩句,天天在水上鬧鬼,反復念著這兩句。
后來有一個人經過,對他說:“你這兩句不算太好,要把與字和共字刪去,改成落霞孤鶩齊飛,秋水長天一色,不是更挺拔更好嗎?”據說從此就不鬧鬼了,這是把鬼說服了。文章里的虛字,只要能去的,盡量把它去掉。
還要考慮文章的聲音,讓人念著聽著很舒服。
一定要深入淺出。用最淺顯的話,說出很深的道理。
——實在是很喜歡老舍先生的文風,所以把他1955年寫的文字也摘抄了這么多。任時光如何改變,有生命力的文字總是遵循常識的。
準確,是寫作的第一要務。但很多寫作者都會走彎路。因為總有一段時期,我們喜歡那繁花細柳,所以在幽深的小徑里走來走去,過度地去追求語言的優美,等到走出來,才發現走對路比什么都重要。
最近我在讀喬葉的一部小說:《最慢的是活著》,這部小說記述的是老祖母的一生,語言真的是明白如話,可是為什么我看著一次又一次地落淚呢?
04梁實秋《作文的三個階段》
初學作文,一片空虛,搔首踟躕,不知如何落筆。文思苦澀,難以為繼,搜腸刮肚,敷衍成篇,索然寡味。
胡適之先生告訴我們,有什么話,說什么話;話怎么說,就怎么說。我們心中不免暗忖:本來無話可說,要我說些什么?
度過枯燥的階段,便又是一種境界,提起筆來,有個我在,“縱橫自有凌云筆,俯仰隨人亦可憐”對于什么都有意見,觸類旁通,波瀾壯闊,一事未竟,枝節橫生。旁征博引,輕重倒置。洋洋灑灑,拉拉雜雜。“下筆不能休”也!
作文知道割愛,才是進入第3個階段的征象。 敝帚究竟不知珍視。不成熟的思想,不穩妥的意見,不切題的材料,不扼要的描寫,不恰當的字詞,都要大刀闊斧加以削刪。消除枝蔓之后,才能顯得整潔而又精神,清楚而有姿態,簡潔而有力量。“絢爛之極趨于平淡”。
——梁實秋的文字是有魔力的。每次讀起來便覺得受益頗多,又形象又生動,又有趣又幽默。大概這就是大家之風吧。比照一下他說的這三重境界,我大概還在第一重和第二重之間。雖然有時頗有觸類旁通之感,但總是抓不住重心,處處都想說,枝枝蔓蔓很多。有時,又好像不知道說些什么。
而這三種境界,讓我想起了我打的羽毛球。初學者,總是想殺球,想縱橫球場,但打著打著,就會發現收是比放更重要的技術,學會收力,學會卸力,恰到好處的用力,比盲目的高遠更重要。
陶淵明的創作就是第3種境界,“豪華落盡現真純”,那種樸素簡潔歸真,比任何華麗的文字都動人。